当年,我报名的时间是一九九一年七月二十日。张科长让我把单身生活安排完后,回老家休息上半个月。当然,这也是我希望而没好意思张嘴的事情,也是因为公司所有各单位大学生到齐估计在八月份了,这段时间,也不会给我们安排什么工作。后来,我也了解到,一般等公司入厂教育完后,才真正算各单位领到自己分配的学生,所以这段时间,对新来的大学生管理都是比较松散的日子。如果日后上班了,有了严格的考勤制度,必须遵守,所以利用这段时间,也正好可以休息一阵子,再说工资也不耽误。
张科长也是位很性情中人,他说,这两天让我去单位转转,利用这几日慢慢和大家先沟通沟通。本年度,我所在分厂机关,就分配来我一个大学生,也不会在最初的考勤时间上为难很多,等到来接下来的那个周末,我也正好可以回老家一趟,也好好休息,半个月后再返回单位,在熟悉几天,也就到了公司统一安排入厂教育和学习的时间了。
我嘴上不说,其实,心里很感激科长这样的安排,连说感激话语。记得当天安排宿舍后,科长告诉我,当天下午也别去单位了,好好收拾一下屋子和自己的东西,再去街上,买点自己洗漱之类用物,休息休息,并说有什么困难,可以随时再找他。
送走了科长,把自己的东西在屋子里堆放好后,我就出了单身大院。往南,大约两百米,是十字路口,在路口的东南角上,是三层的百货商店。再往东,有一些小商店排在小街的两边,在北侧也有一个三层的商场。往前,街道就拐向北面。拐角的东面,是铁皮搭成的一集贸市场,人群熙熙攘攘,里面是租赁出去的小摊位,日用杂货、家用小品、蔬菜瓜果等一应俱全。蔬菜市场算比较大,据说供给公司职工、周围农村居民和外来人员购买方便些。沿着街道向北走,左手是公司的足球场地,右手是公司的第四小学。再前行,就是小十字路口,前直接通向公司厂区的东大门。在小十字的西北角,是公司第一中学高中部。往东一个小院子,是公司东区家属区。当天,我是买了些日用品,就顺着这条路溜达,一圈后才返回了宿舍。
刚在房间坐下不久,公司下午下班号声,滴滴嘟嘟的响起来了。接着,整个社区包括单身院子的喇叭里,放出了欢快的音乐声音,中间还插播一些公司新闻的报道。我在屋子里隔着窗户,看见下班进入大院单身们,有骑着自行车的,也有三三两两徒步的,单身院子一下活跃了起来。
我拿上了碗筷,出了单身大院。这时,主干道上竟是下班的人群,整个马路和两边人行道,竟是匆匆下班的身影,道路给占据满了。我第一次看到这么多人,同时在流动,新奇和激动,想着自己很快也要融入到这日后的人群中,不觉心中生出自豪和骄傲来。
我要去的是公司的职工食堂。它,在中厂门口的西侧,那是南北走向一座宽敞的红瓦房,安两扇对开的木质绿色大门。此时,从工厂里出来的一些职工,自行车也堆放在门口。进出食堂,人群擦肩。食堂里面,有圆形的桌和木凳,先到的职工,已经开始围坐着吃起饭来。没座位的,干脆蹲起来席地围在一起的。也有买了馒头就离开的职工家属,但更多是年轻的职工,男男女女,三个一群五个一堆,说说笑笑,在里面用饭。买菜和买饭的情景,和大学里的食堂有些相似。我第一次,在没有任何熟人的情况下,买了些饭菜票,便去打了稀饭,外带一份炒菜和两个馒头。之后,找了个空桌,算是首次在公司食堂吃了顿饭。饭后,我去食堂的水池边,刷洗了碗筷,又随着逐渐稀少下来的人群,返回了单身大院。
当时,我屋子里同住的室友已经回来。他,一位大约快五十岁的老师傅,人姓黄,我就叫他黄师。我们寒暄了一阵子,他便开始在宿舍做晚饭。其实,说做饭,他也就是从食堂买了馒头回来,弄一个菜和稀饭。灶具,用的是煤油炉,架了口铝锅烧。我从楼道走过的时,发现很多宿舍里的员工,也都类似在这么做饭,也许是嫌弃食堂饭菜不可口缘故吧。黄师傅,人健谈,一边做饭一边和我闲聊。闲聊中,得知他家在外县,老伴在农村务农,他自己是早年招工进工厂的,已工作了三十多年了,属老单身职工。后来,他还告诉我,这栋一楼楼道东侧的房间,住的都是和我同分厂其他业务科室的同事,另外,就在我们宿舍斜对面,也就是水房隔壁房间里,还有位和我同县城的老乡。
得知在这里,居然有位老乡,我随后就敲那里半掩的房门。探头开大门缝的,是位学生模样,身材一米六左右,大眼睛,眉目清秀,头发很酷的小伙子。他说自己姓张,我被让进了他的屋子。屋子比我们房间小,靠东墙放两张架子床,上面放东西下面是两个的床铺,西面墙地上放着煤油炉、锅碗瓢盆等做饭的家当。开门那会,他也刚炒完菜,正在烧开水下面条。我说明是找老乡,他很热情,爽快的称道要找的人就是他。于是,我们互相介绍后,谈话一下就拉进了距离。还了解到他居然是我南京十兄弟中老五弟弟的同班同学,这下话语更多了。闲谈中,得知他初中专毕业,工作早我几年,现在是我们分厂质量科的技术员,对技术科的人和内部结构熟悉,而且还是我们王科长的好朋友,哥们关系。当时,夏季,天热,也没人出去。他吃完饭,也没事情做,陆续有人开始在水房冲凉,我们同去,冲澡并闲聊。后来,他宿舍同住的另外一位姓董的室友,交大研究生也回来了。他,也工作在我们分厂另外一个科室,年龄比我们大三、四岁,人很精干,性格也外向。不一会儿,隔壁的另外分厂被称为小白的一个单身也过来了,看的出,他们是非常熟悉的,彼此胡乱调侃着说要打扑克。于是,他们把方桌上东西往旁边地上一堆,又在隔壁宿舍喊来一个姓张的小伙(我刚去不方便玩,就看他们玩)。他们,边说边笑边玩,我想象中的孤独和寂寞,一下驱散了,在他们愉快玩牌的过程中,也不断有进来闲聊的其他同事,大部分都是分配几年之内的小伙子。我感觉这个屋子简直就是个俱乐部,或者叫“闲人店”。就这样,他们一直玩到当晚大约十一点,才结束,但我看到大约十点左右,就返回屋子,整理洗漱,睡觉去了。
躺在床上,回味着自己这一路报到的情景,事情可谓办理的很顺当。遇见的同事、领导、老乡和室友人等人缘都不错……。想着,想着,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之后的两天,我都是和上班的员工一起按点去单位。刚去单位,也没什么正经的具体事情可做,做的最多的,就是一连两个早上,积极帮老师傅们打扫办公室、拖地,和拎着水瓶进公司大门,去较远的地方去打开水。之后,就坐在自己位置上,听老师傅们谈论工作、技术问题如何如何的。有些多数,当时听起来自己很糊涂,因为都是些我没有经历的。中午,有办事员会送来当天的新报纸,我会很自觉的看老师傅剩下的报纸。老师傅,也会关切的向我,问这问那。接下去一连几天,每顿吃饭,张科长就让我都提前十五分钟下班。因为,他也知道,如果正点下班,食堂就没什么可口饭菜可卖了。看得出,他是位想问题很是周到的领导。另外,那个姓张的老乡(后面叫张老乡),也多次来我办公室看我。他来时候的每次寒暄中,能看得出,我们科里的人都与他很熟悉。当然,后来也知道了,也是因为我们两个单位,业务联系比较紧密,也是人脉积蓄下的缘故。张老乡,别看人虽小,但思维敏捷,与人沟通起来,前言后语,很是会说话和言语应酬,几个老师傅对他评价很高。很快的几天,我也去过他们科里两次。平心而论,我能有个他这样的小老乡,也很开心。几次吃饭,我们都是同去了职工食堂。跟他,也很快认识了些陌生的师傅,毕竟,他是来工厂早我几年。
再两天过后,就到了周末了,我准备返回老家休息半个月。和同宿舍的黄师傅和张老乡打了招呼后,接下来的那个周日早上,我就去了西安西郊玉祥门的长途车站,坐上了返家的长途班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