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傍晚,宋卿时还未回府,没有差小厮回家通报便是要回来的意思。
江晚之边等边在屋里和丫鬟闲聊。
“死了就死了,死了更好。”
宋卿时踏入院中时,只听见了这么一句。
房中的人听见外头的动静收声,江晚之走出来,看见宋卿时,笑着迎上前,“宋郎。”
宋卿时轻应一声,跨入房中,“方才在说谁死了?”
江晚之忙说:“没有谁,是在说院子里的那棵树。”
宋卿时看向丫鬟,眼神犀利,却没继续追问,吩咐丫鬟端盆入内给他净手,此时已过了饭点,丫鬟摆好了饭菜。
宋老夫人已许久不和他们一同用饭,一心吃斋念佛,说是要替宋卿时积德行善。
桌上摆着四菜一汤,用餐时,两人都沉默不语。
宋卿时夹了一筷翠绿的苦瓜,放入江晚之碗中,又低头继续吃饭。
过了片刻再看去,江晚之碗里的苦瓜被她用筷子拨到一边,分毫未动。
“苦瓜清热,”宋卿时问:“你从前不是很喜欢?”
江晚之对上他的目光,一时间竟愣住了,那眼神中竟带着审视与一点凶厉。
她害怕地垂下眸子,看着碗里的苦瓜,违心道:“喜欢,喜欢的。”
她夹起塞进嘴里,刚一入口,那苦涩的味道瞬间在口中蔓延开来,令她几欲呕吐,又拼命忍住,在宋卿时的目光中艰难吞咽下去。
“那就好。”宋卿时笑了笑。
江晚之又从那轻微的笑声中偷偷抬眸,却发现他仍注视着自己,只是那眼神专注而温和,让她怀疑之前那一眼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你,你不吃吗?”
“我不吃。”他温和地朝她笑了笑,“我从不吃苦瓜,你忘了?这是你爱吃的。”
宋卿时两指抵着碟子推到江晚之面前,而后盯着她,直到她将那一小碟苦瓜吃完,才冲她柔和地笑了笑。
他吃不惯苦瓜,江晚之却很喜欢,每年入夏,桌上时常摆着一小碟苦瓜,他们曾在傍晚时分坐在院中讨论过这个问题。
他说为何苦瓜已长成了世人不不喜爱味道,可偏偏还是逃不过入口的结局。
她说苦中可作乐,她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她还说她要叫苦瓜知道,长成什么样都没用,该吃照样被吃。
她总是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理由。
每日晚饭之后,宋卿时都要去书房处理公务,跨出院时,他脚步一顿,听见了压抑的呕吐声。
脚步似乎是犹豫了一下,继而抬脚出了院中。
日头西沉,夜幕降临,丫鬟入内掌灯,房中亮了起来,丫鬟却没有退出去,知道大人有事要问。
房中寂静,夜风将窗外的树叶催出了声响。
宋卿时好似被这声音惊动,这才抬起头望向窗外,“最近夫人有何反常?”
丫鬟道:“大人,夫人自醒来之后,一直便十分反常,大人是想问什么,奴婢不太明白。”
岂止丫鬟不明白,就连宋卿时自己也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