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似乎又大了些。
余晚之仰头望着天,原来心慌只是预兆,预示着有坏事发生。
镖局总算带回了信州父母的消息,说是已经在两月前变卖家产搬走了,至于搬去了何处,无人知晓。
直到此刻,余晚之才觉得自己真的成了一个无根的人。
父母的离开断掉了她最后的念想,她不知他们搬去了哪里,也不知是否遭遇了不测。
她终于肯承认自己回不去了,甚至就在昨夜她还曾妄想过,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她是不是能够以余晚之的身份和他们生活在一起。
可是一切都没了,消息来得那样突然。
飞雪沾上了眼睫,她闭了闭眼,再睁眼时,乱雪纷飞的天幕已被青伞遮盖。
余晚之转过头,看见了撑伞的人。
他抬高了伞,也在看飞雪的天,留给她一个眉目疏冷的侧脸。
“初雪来了。”沈让尘转头看她。
余晚之隐忍许久的眼泪就这样猝不及防地落了下来。
她在泪眼朦胧中从沈让尘眼中看到了类似于震惊的东西,似乎是认定了她这样诡计多端,睚眦必报的人天生就不会落泪。
可她痛啊,她此刻好痛。
对宋卿时的恨意在这一刻终于到达了顶点。
余晚之转头看向天幕,她要将宋卿时碎尸万段,挫骨扬灰百遍也不解恨。
沈让尘注视着她的双眼,看着她从如同下一刻就要碎掉一般,眼神逐渐变得坚韧,再到恨意浸透了她的双眼。
他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总归不是他该过问的事。
……
既白独自坐在车辕上驾车,澹风被丢在了路边,让他去找余晚之的小厮知会一声。
余晚之不太记得自己是怎么上了沈让尘的马车。
毛毡隔绝了外面的风雪,车内的暖意烘得人有点昏昏欲睡。
车内光线昏暗,余晚之头靠车壁,不时因颠簸的晃动而轻磕上去,这并不舒服,但她一点也不想动。
沈让尘看着她的侧脸,看着她双目无神地盯着虚无的地方,没有大悲大喜,却反显悲怆。
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只手,摊开时掌心赫然是一支雕着芙蓉花的粉玉簪。
“生辰贺礼。”沈让尘道。
余晚之愣愣看了片刻,取过他掌心的玉簪,低声道:“真好看。”
众人皆爱锦上添花,少有人雪中送炭,这支发簪总算在这场凄冷的冬雪中给她带来了暖意。
余晚之捏着簪子开口,喉咙有些酸涩,“多谢你。”
“不必客气。”沈让尘道。
他承认自己有些卑劣,选择在她这样脆弱的时候试探,可这个女人太聪明,太警惕,若是换在其他时候,她一定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如今沈让尘可以确认,余晚之的生辰就是在今日,因为她方才看见发簪时眼中闪过的惊喜不会骗人。
就好像所有人都不记得她的生辰,唯独有那么一人对她说了一声生辰快乐时的那种释然。
就好像这世上只要有一个人还记得她,这便足矣。
沈让尘眼眸深了去,这就怪了,为何余锦安说她早就过了生辰,而她又认定自己的生辰是在今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