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手?
看着眼前的这个笔墨人形消失不见,纪古和白衣同时沉默不语,许久,唐谦才说道:“大概是医馆之内吧。”
纪古只是点了点头。
因为两个人心中想的都是同一件事,这“天下大势”做事,真的让人捉摸不透,真的看清他们的计划,又会不禁后怕。
因为太过精密,而且难以知道他的真正目的。
现在这无面动手早晚都会被城中修士制止,可是似乎还有其行动的深意,莫非是扰敌,莫非是要表现他血海在公输城中,到底能够弄出多大的动静?
亦或是……
为了让我们见识一下,钟天师到底会有多狼狈?
从刚刚开始,钟天师就只听唐谦传音,并没有回一句。
付戾的手爪上已然带血。
自然是钟天师的血。
“你竟然还想用几招都不算熟练的剑招,还有都已经腐朽的天命,和我对敌?”付戾在笑,因为他从没有看到过一个返虚如此狼狈。
天命就是天命境修士的最大的特点,天命就是本心,是法力结晶的又一表现,是元婴的升华,很多人从中悟道,也有一些人把自己的天命变成了身外化身。元婴可成身外化身,天命亦能成。
区别就是元婴是由一种生机的状态变成完整的“活”的身外化身,而天命则是以天命创造一个新的“活”的身外化身。两者之间对于道的理解,不可以道理记。
年岁越大,天命就越加的腐朽破败,这是不可逆的,所谓知天命,就是这个境界的修士能够很清晰的知道自己寿命几何,它是一个修士天命修为的源泉。
所以越加的年迈,天命越破旧,修士的战力也就会相应变低。
钟天师平日里法力的核心并不是天命,而是突破了天命的返虚之力,可是此时再用天命战斗,才发现,自己终究是老了。
他的胳膊上有三道抓痕,伤口流出的血并不是红色,而是惨碧色的,就连钟天师的脸色也开始变得惨碧。
但是他的表情依然镇定自若,仿佛这用天命修为难以抵挡的剧毒从来都不存在一般。
这就是血海的第一步,付戾略有所知,却并不知道算计全貌,但是可以从现在的情况推断出许多。
公输城已经乱了,他们需要全力在城中把混乱的根源去除,去除之后他们就会自认为准备完全,可以抵挡自己的瘟疫之力,再看到钟天师如此惨象,必定会让钟天师全力出手。
也就是终于动用返虚之力。
既然已经经过了城中之乱,有人要破坏阵法,就说明这个阻挡阵法是有用的,这便是人之常情。
然后等到他获得半刻返虚,这阵法形同虚设的时候,他还是想要看看钟天师的表情,是否还能如此镇定。
就像是修士们对于钟天师出手瞬间必定能赢充满自信一样。
付戾对自己能够在半刻返虚的时候活下来,然后重创修士也同样自信。
纪古对自己的阵法也很自信。
血海对自己的谋算同样自信。
给人以希望,然后再绝望。
攻心之计。
看着钟天师身上惨碧色更加的深沉,唐谦的眉头更紧,医馆一定要赶快把血海的后手找出来。
“门外那人好生厉害。”夏语冰不禁感叹。
吕奉一个人,一杆戟,已经挡住了整整二百三十一个无面的分身,这些分身每一个都是天命初期的修为,而且互有配合,吕奉就如同一个人面对了千军万马,可是他却一个人挡住了如此多的分身,公输般本想要帮忙,他却只有一句话。
“公输先生是第二道门户。”
所以公输般在他身前,医馆只有一扇门,吕奉一个人都没有放过来。
地上都是那些无面分身的血迹,已经在吕奉戟外留下了一整圈血线。
这就是他大戟的长度。
修士拼斗,在于细微之间,吕奉一杆长戟竟然用得比那些黑衣蒙面修士手中的匕首分水刺还要灵动,还要快!
“不知道还有多少。”吕奉有些累了,每一次和这些刺客拼斗,都像是在比拼思维,他们只为了带走自己身上的一块肉,甚至是创造一道伤口。
这些人都是一个修士,他们其实就是无面的手和脚,是无面的兵器,而无面就是这些人的头脑,他们的打法只是为了突破这吕奉的防线。
吕奉自然懂,所以当第一个刺客手中匕首接近他的身体的时候,他终于抽出了腰间的一柄剑。
吕奉也用剑,据说这是为了杀妖,所以他有两柄兵器。
可是这么多年,除了崖关附近有过几次妖怪动乱,全部由他镇压之外,其实崖关所谓的对垒月叶都是一句笑话。
月叶州从未在这个时代进攻过中州,所以崖关的所有修士有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存在。
或许只是为了一个念想?
为了一个所谓忠义?又或者是为了崖关守护中州的名号?
吕奉有的时候不懂自己为何要带两柄兵器,可是此时他懂了。
所以他身前多出来了第二道血线。
“吕先生!白衣传音,那主使已经被消灭,不过分出这些东西的也是他的分身,所以就算是消灭了那具大一点的分身,这些也不会消失,可是失去了源头,就会有一个极限!”公输般连声说道,他已经把医馆周围都布下机关,所有从窗户等地方冲进来的无面分身都被他用机关杀掉,机关布置多时,而且公输般在医馆之内也没有闲着,不断的布下阵法机关,所以真正容易冲进来的地方还是吕奉站立的门
户。
吕奉手中的大戟砸碎了一个刺客的头颅,他能够看到这些黑衣蒙面修士那双平凡眼神中不平凡的光芒。
凌厉,嗜血,好像要吃掉自己。
吕奉笑了,这些人真的如同野兽一般,不,野兽太弱了,这些家伙就如同妖兽!
对付妖兽,似乎自己应该很擅长,毕竟他是崖关督军。
果然自己应该做自己擅长的事情。
“这是好消息,公输先生。”吕奉一手持戟一手持剑,一个人就像是天下最坚固的墙壁,抵挡那些无面分身凌厉的攻势。
有吕奉在的地方。
事情总会进行的很顺利。
周生也同样被吕奉如同鬼神之姿震撼,他正在给一个病人换药,那瘟疫之力除了侵袭修士的肺,还会腐蚀皮肤,这人的皮肤已经完全溃烂。
周生把这人身上的白布换下,上面满是刺鼻的黄色液体,而这人的伤口黄中带黑。
“多谢你了……小兄弟。”那人虚弱的说道,他的全部法力都用来压制瘟疫之力,气若游丝。
现在整个医馆中都是这样的修士,公输家抽调了很多操纵机关的公输家修士来帮忙照顾,可是还是来不及,而医馆正中间有一块阵盘,这就是纪古布阵的重点所在,一块阵盘之中蕴含了纪古这段时间对瘟疫之力全部的钻研,若是当时有这块阵盘,他自信能够在土台之上困住付戾那绿色毒雾。
无面的那些分身也是为了这阵盘,只要破坏阵盘,付戾的法力到达此处,这些修士大多都会死。
周生却突然说道:“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明明突破不了这位吕先生的攻击范围,却还在继续进攻。”
周生正在照顾的那个病人愣住。
周生淡然的看着他:“你叫做谭居义对吧。”然后周生叹了口气:“你大概是灵宝宗一代天才了,之后百年之内,你或许就能够真的站到整个四方界的舞台上,如今千万不要一步错步步错,所以如果我是你,绝对不会把你喉咙中那柄口中刺拿出来。”周生周身已经血气环绕,旁人以为这是他在接触瘟疫之力的防护,事实上这是他已经准备动手。
如果眼前这个谭居义动手,他就会动手。
有的时候劝说是一回事,可是准不准备动手又是另一回事。
周生曾经在云州见过很多次唐谦和司马的博弈,但是真的设身处地在这漩涡中央,他突然感觉有些可怕。
曾经唐谦都是在面对这些东西吗?
谭居义轻声说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周生叹气:“灵觉,至少唐谦是这么说的,或者又有更加好的解释,但是他还没有告诉我,我便叫它灵觉,你加速的心跳,心中的紧张和恐惧,还有你和寻常人不同的咳血数量。你的想法,在我这
里,如雷贯耳。”周生手下用力,把这谭居义身上新换的药压得更紧,甚至让谭居义痛出声。
周生轻声道:“我不是一生大师,也不是唐谦,在我们云州,人和人之间的争斗,都是会吃人的。”周生在微笑,他笑起来很像是一生和尚,可是口中话语却一点都不像是一生和尚:“我感觉你还想动手,千万小心,现在是瘟疫横行,各门各派谁还不死个人?”
他露出一口牙齿,似乎真的要吃人一般。
谭居义本来略微紧绷的手松开了。
周生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