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儿可是不高兴?”
陵容不用抬头看皇上的表情,就知道他是在试探自己,会不会因此对太后娘娘心怀恨意。
于是她只是摇了摇头,低声说了一句没有。
“但朕瞧你兴致不高,也没有为攸宁准备些什么。
你们女儿家本该心细,方才却没有朕想的全面。”
陵容这才抬起头来,她轻轻地叹了口气,“皇上,嫔妾并非是不高兴,只是一想到攸宁要走心里便空落落的。
您也知道,嫔妾怀攸宁之时遇到了多少危险,平日里也总是担心她冷了热了,或者是磕磕碰碰。
攸宁这般小,也从未离开过嫔妾,嫔妾心中担忧,自然不会像平日里一样喜笑颜开。”
“朕知道,你是真的担心攸宁的身体。
不过皇额娘那里太医日日都要把脉,若是担忧,便叫太医将攸宁的脉一并请了。
芳林与芳华都在寿康宫,你想知道攸宁的情况,随时派人问就是了。”
陵容嗯了一声,勾起嘴角勉强露出个笑容来。
许是觉得这个笑容并不好看,皇上也叹了口气,竟然主动走了过来,将陵容的手拉住。
“朕其实都明白,知道你舍不得。
但皇额娘年岁渐渐大了,难得有含饴弄孙的想法,朕又如何能拒绝呢。”
皇上一开口还是劝慰陵容宽心的话,只不过落在陵容耳朵里并不动听罢了。
“皇上说的对,但含饴弄孙共享天伦最关键的一环,皇上却忘记了。”
皇上倒是没想到自己忘记了什么,他有些疑惑又有些好奇地看向陵容,“容儿倒是说说,是什么?”
陵容煞有介事地叹了口气,她起身与皇上一同去偏殿寻攸宁,“是皇上您对太后娘娘的陪伴啊。”
“朕?”
瞧见皇上略有疑惑,陵容反而用力地点了点头,“太后娘娘喜欢攸宁,就是因为皇上也喜欢攸宁。
但皇上早就成年,又是一国之君,太后即便想要亲近,也不得不顾忌着皇上身为天子的威严。
嫔妾想着,太后娘娘将攸宁抱过去,怕也是存了想要皇上多去看看自己的心思。”
皇上闻言并没有说话,陵容也没有傻傻等着的意思,反而快走两步去偏殿将攸宁抱了过来。
芳林芳华等几个人在身后跟着,关于攸宁的东西都拿了不少。
毕竟她们自攸宁出生后,便一直贴身伺候着,如今将公主送去太后宫中,便想着将公主常用的东西都带着。
自陵容说过话之后,皇上便一直沉默着,此时他反而成了那个跟在陵容的人。
照水曾悄悄提醒过陵容,要不要和皇上多说几句话,拉近些关系也好更得宠些。
但陵容却拒绝了照水,她紧紧地抱着攸宁,只希望去寿康宫的路再长一些。
只不过再长的路都有尽头,转眼间陵容与皇上便站在了寿康宫门口,一同沉默地看着匾额。
身后几个奴婢远远地跟着,留了足够的空间给这两位主子。
“容儿说的话倒是没错,皇额娘确实甚少与朕亲近。
从前朕以为,是皇额娘更疼爱老十四。
如今想来,即便是老十四在宫中,皇额娘也无法与他日日天伦。
毕竟国事大于家事,百姓安乐重于一家之欢。”
皇上叹息一般说出这些话,他伸手将攸宁从陵容怀中接了过来,还不忘了拉住陵容的手,一并进那寿康宫去面见太后。
“朕会常常来攸宁的,容儿也陪着一起,可好?”
直到皇上说出这话,陵容才终于露出个笑脸来,但她压抑着情绪,缓缓地点了点头。
“若是有皇上陪着,太后娘娘也能舒心些。
毕竟攸宁太小,没办法与太后娘娘叙话,哭闹起来还会惊扰太后。
若是耽误了太后修养,便是嫔妾的错了。”
“勿要太过担心,若是真的吵到了太后,朕便立刻派人将攸宁送回去,也好缓解你思女之情。”
其实皇上什么都明白,但他为了太后高兴,便什么也顾不得了。
到了正厅之后,太后并未允许陵容进入,只叫绯云在厅中陪着,一遍一遍添着茶水。
陵容本想向绯云打听些消息,但这小宫女明显是被罚的怕了。
陵容只是开口叫了她的名字,绯云便用力摇着头,连连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无奈之下,陵容也只得放过绯云,继续坐在厅中饮茶。
差不多半个时辰之后,皇上方才回了正厅,吩咐着竹息将芳林与芳华等人安排妥当。
陵容始终坐在原地听着,直到皇上开口唤她,方才出声询问攸宁可还亲近太后。
“许是血脉相连,攸宁对皇额娘没有一丝陌生之感,两人相处很好,容儿可以放心。”
“嫔妾明白。”陵容恋恋不舍地看了寿康宫好几眼,直到回到承乾宫也没有缓解心情。
担忧陵容悲伤,皇上当夜便留了下来。
陵容也顺势继续用mǔ_zǐ之情来劝说皇上,叫他多去寿康宫中,陪伴太后、陪伴攸宁。
两人聊至三更天方才睡下,只不过没睡下多久,陵容便被照水吵醒——原来是芳林从寿康宫跑了回来,说是攸宁入夜后便一直哭,直到现在还不肯安睡。
“太后娘娘心疼攸宁公主,便想着……叫所有乳娘都去寿康宫中。”
陵容急的立刻便想去寿康宫中,但却被芳林给拦了下来。
“小主,小主勿要去寿康宫。”芳林连连阻拦陵容,“太后娘娘只叫奴婢请去乳娘,若是小主去了,只怕会惹得太后娘娘恼怒。”
陵容气的握紧了拳头,她很想直接砸在桌上,怒斥太后是个独断专行的毒妇。
只可惜皇上还在离间睡着,她只能压抑着怒气,叫照水把所有乳娘都给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