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栩贵人?”皇后娘娘温柔问询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甄嬛摇了摇头,她将那红纸压在刚刚写的字上。
“这东西是在月地云居的小厨房搜出来的,栩贵人可要解释一二。”
皇后看了皇上一眼,两人对视一番,视线双双落在了甄嬛身上。
没有严厉的呵斥,倒是叫甄嬛觉得如芒在背。
这两个人才是一体同心的夫妻,他们端坐上位,连看向自己那高高在上的眼神都是一模一样的。
“嫔妾只是贵人的位份,皇上也并未赐嫔妾在月地云居有自己的小厨房。
因此,平日里嫔妾与伺候的人都不会去往那边,即便有人接近,嫔妾也是发现不了的。”
既然皇上二人只是普通的问询,甄嬛便端坐在椅子上没有行礼,她摇着头,表示任何人都能进入月地云居。
这个答案倒是在意料之中,皇后也不在此事上多做纠结,她拿起那张红纸,装作不经意地看到了甄嬛写的字。
“皇上,这红纸上的字,与栩贵人的倒是有几分相似。”
皇后本就是书法大家,她说像自然当真是有些像。
皇上也顺势看了一眼,虽不是同一个字,但是笔画与写字习惯是改不了的,瞧着确实是出自甄嬛之手。
“确实相似。”
“嫔妾与安嫔关系本就一般,因此也并不清楚她的生辰八字。”
甄嬛此时倒是还算平静,毕竟她曾经害的安嫔失子之事众人皆知,两人也确实不可能私下交好。
“更何况,入宫之后,安嫔也未曾庆祝过生辰,嫔妾又何来知晓的途径呢?”
“栩贵人说的,也确实有几分道理。”皇后并没有继续追问甄嬛,反而替她解释了两句。
皇上既不点头,也不摇头,他就那样冷着一张脸,叫这燥热的空气都有些凝结。
“那、那还是查一查这鞋跟吧,花盆底鞋的鞋跟较粗,其实并不容易折断。
尤其是宫中所用的物件都与位份有关,这高位嫔妃的鞋子,制成的工艺也要更严格些。
臣妾瞧这鞋跟粗制情况,怕是一些低位嫔妃所用。不如叫内务府的人,查上一查。”
宫中妃嫔所用的东西大多没有数量的统计,但偏生旗装旗头鞋子这些大多是有定数的。
只有少数几个像华妃那般大手大脚的,会时不时就吩咐内务府裁制新衣新鞋。
大多数妃嫔常用之物,都与内务府记录出入不大。
但实际上内务府也很难一一对应,皇后说这话无非是叫人来查罢了,看看甄嬛的鞋子数量对不对的上。
而且,据她的眼线所说,甄嬛有一双鞋确实断了跟,但是一直没有丢掉。
这事儿皇上其实也清楚的很,他瞥了甄嬛一眼,那表情意思再明显不过,自己拿出来,承认了便是。
甄嬛并不愿意承认,毕竟她当日受辱已经很是丢人,这鞋跟断裂更是叫她颜面无存。
她留着这鞋子就是为警醒自己,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谁知道这鞋在这许久之后,会变成一把回旋刀刺伤自己。
“去拿那双鞋子吧,对比一下,便清清楚楚了。”
皇上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了。他没心思等甄嬛继续思考,只想着赶快将这事儿给解决了。
甄嬛即便再想阻拦,也只能忍着,她叫佩儿跟着苏培盛,一起去将那双鞋子取来。
她此时甚至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偏偏要留着这双鞋子,年世兰已经痴傻,再不能拿自己如何了。
不等她自责多久,那双鞋已经被拿了过来,鞋跟一对完全吻合,就连断裂的口子,都完全对的上。
皇上没有逼问甄嬛,他只是平静地看着,等甄嬛给出一个答案。
皇后娘娘同样不急,如今这一桩桩一件件的证据摆在眼前,任甄嬛怎么辩驳,也是无力回天。
“皇上,嫔妾为何留着这鞋子,皇上是知晓的。
而且这鞋跟断裂丢了很久,嫔妾也未曾找到,否则这一双鞋早就修好了。
因此,这鞋跟怕是别有用心之人拿去,就为了设今日之局啊。”
甄嬛此时终于矮下了身子行礼,她语气稍有急切,但听起来却毫不慌乱,“况且嫔妾与安嫔不甚熟悉,昔日恩怨,也是嫔妾对不起安嫔,又怎会用这种恶毒的法子,来谋害无辜的她呢?
那日在武陵春色,嫔妾还在为安嫔分析引起疾病的原因。
叫钦天监来询问,也是嫔妾所提出的。若是嫔妾所为,又何苦要把安嫔的病症,向这么玄乎的方向引呢?”
这话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就连皇上也有几分松动。再加上甄嬛本就救过皇上的性命,皇上自然更愿意相信她是无辜之人。
“臣妾也相信栩贵人不是这般心思恶毒之人,只是这证据颇多,也要想些法子洗清污水才是。
毕竟只是空口白牙,臣妾怕是难以说服安嫔乃至后宫众人啊。”
皇后这一席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即便你甄嬛如何巧舌如簧,证据确凿之下,你再辩解有何意义。
有本事就找出别的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否则还是得按照规矩办事。
皇上如何听不懂皇后的意思,他一颗心即便再偏颇,在皇后这一番话的再三提醒下,也不能全然忽视证据。
否则就是不顾安嫔死活,不管后宫众妃的死活了。
“嫔妾一不知安嫔生辰,二不知这鞋跟去向,三不知这些东西有何用处,四不知何人偷偷去过小厨房。
这虽说是有所谓物证,却全无一个人证,嫔妾又如何能认呢?”
瞧见皇上不语,皇后只能自己开口,她拿起那张红纸,“这字迹……若是本宫没有看错,应是栩贵人的吧,难不成你也要说这字是有人蓄意模仿吗?”
“若是书法大家,确实可以模仿他人字迹。
嫔妾已经反复强调过,并不知安嫔生辰,所以这字只可能是别人写的。
若是皇后娘娘坚定地认为是嫔妾所写,并且不许嫔妾说是他人模仿,那在这件事上,嫔妾当真是无可辩驳了。”
甄嬛又行了个礼,她面色平静,仿佛真的与这件事全无干系一般。
即便是铁证如山,她也并不屈服,倒是叫皇后娘娘一时有些语塞——并非是觉得甄嬛有一身摧不折的傲骨,而是觉得她着实有些厚脸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