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同对沈眉庄腹中之子是鬼胎深信不疑一般,他对皇后夺子嗣气运一事,也会慢慢地慢慢地深信不疑。
毕竟后宫子嗣稀少一事是实打实的,皇上也多多少少查到了皇后的所作所为。
即便意识到这天象之事是有人故意为之,也不得不敲打皇后一番了。
为着安抚后宫,表现对皇嗣的重视。
皇上难得来了承乾宫一趟,这次他终于没带着甄嬛,勉勉强强算是真心来探望了。
但是陵容瞧见他没什么高兴的情绪,却也只能强撑着笑脸,为他斟茶。
“倒是有些日子没来看你了,身子养的如何了?”
“有何太医还有卫医士照顾着,嫔妾这身子已经好上不少了。”
皇上嗯了一声,两个人默默坐着,倒是不知接下来该说些什么话了。
前世陵容与皇上私下相处时,就很少有什么共同话题可聊。
今生学了点诗词,但到底没那深厚的底子,皇上还是更喜欢与甄嬛去谈这诗词歌赋。
“你和以前不太一样了。”沉默了半晌,皇上终于开口,他上下打量着陵容,“见朕过来,都不像以前一样开心了。”
你那甄常在开心不就好了,陵容心中暗暗回敬了一句,谁能比得过她,一个常在比嫔位的派头都大了。
“嫔妾素来胆子小,从鬼门关走了一次,还没缓过神来呢。
夜里有时都会惊醒,怕被那毒蛇咬了。”
陵容白着一张脸,瞧起来像是真的害怕了一般。
她其实并不怕皇上不在意自己,只要她想,还是能像前世一样,用香把皇上勾住。
“你在怪朕。”
“怎么会。”陵容回答的倒是迅速,她抬起头露出个浅浅的笑容来,“是嫔妾胆子小,就算有皇上陪着,这胆子也一样小。
皇上能来看望嫔妾,就很开心了。”
皇上嘴唇紧抿着,眼神中说不清是什么情绪。
在陵容看来,皇上这是有些不悦。
不高兴自己不像从前一样百依百顺,满眼都是他。
不高兴自己敢对他更宠爱哪个妃子心有不满,嫉妒成性。
哪怕那个妃子害了自己的孩子,哪怕那个妃子与他的兄弟不清不楚。
“这是那药膳,皇上喝一些吧。”陵容将照水送进来的药膳向皇上那边推了推,“嫔妾身子不好,都没怎么跑去养心殿送汤了。”
皇上终是接了那碗汤,饮过一口之后才慢慢缓和了神色。
他抓住陵容的手,轻轻拍了拍,“辛苦你了,朕曾许诺过你,待生下皇嗣便晋你为嫔位。
这事儿仍是做数,你安心养胎,别忧心。”
这嫔位的事儿皇上又重申了一遍,几乎就是板上钉钉了。
“皇上一言九鼎,嫔妾从不怀疑的。”陵容心中没有一丝波动,她现在想的只有好好养胎,孩子生下来才有机会谋划后面的事情。
如今就是撺掇着华妃去针对皇后,随她们怎么焦头烂额,自己则是暂且苟且偷生一段日子,安安静静地当一个隐形人。
而且马上就快到十一月了,很多事情都要从这个时候发生变化了。
“皇上,嫔妾倒是有一件事。”陵容似乎有些犹豫一般,她迟疑地开口,“太后娘娘派竹息姑姑过来知会,想让嫔妾去春禧殿暂住。”
“太后是担忧你在承乾宫中害怕,若是想去,去便是了。”
“嫔妾本来也在犹豫,但想到太后的身子本就不大好,还要分心关怀着嫔妾,这心中总是有些过意不去。”
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在皇后出了事情之后才提起这事,想必不只是为了保住皇嗣这样简单。
皇上深知太后叫陵容去春禧殿中小住的用意并不单纯,皇后不仁却有太后撑腰。
若是陵容去了春禧殿,怕是有命产子,无命养子啊。
“芳菁姑姑是朕特地为容儿选的,由她照顾龙嗣,倒是不必太过忧心。
朕还为你安排了周太医,他是个全科圣手,尽可以放心用他。”
皇上这次终于办了件实事,陵容本就没有可靠的太医,整日担忧这太医被别人给收买了。
如今有个皇上培养的,倒也能信任几分,不再像从前一般忧虑了。
因此这笑容中也难得多了些真意,她思来想去,与其整日调来一些不知是哪个妃嫔的丫头伺候自己,不如求皇上个恩典,再调几个皇上手下的奴婢过来。
“嫔妾这承乾宫中也不知是怎得了,宫女来来回回,换的甚是频繁。”
陵容反握住皇上的手,笑得眉眼弯弯,“皇上也赏嫔妾几个丫头,日后伺候我们的孩子,也安心些。”
平日里,这些小事皇上都是不愿去管的。
但如今宫中只有陵容腹中这么一个宝贝金疙瘩,还受苦受难,遭受了不少阴损算计。
虽费些心思,但无论如何都要让这皇嗣产下,洗一洗皇后那克子的恶名。
“容儿难得提些要求,朕怎能不同意。
这两日就叫苏培盛用心挑一挑,断不会有那些背主的奴才了。”
皇上端了那药膳啜饮,之前那些不悦的心情消散了不少。
甄嬛到底只是个样貌与学识与纯元相像的女子,纯元的克己守礼,心思纯善,甄嬛是一点都不曾有的。
朕只是太过想念纯元,才能容忍她继续在宫中做个低位妃嫔。
否则早就把她秘密处死,免得秽乱后宫的名声牵连了皇室。
而且关于年羹尧的事儿,还要这些个言官出力,少不得要给她些甜头,让她的父亲好好卖命了。
陵容不知道皇上心中在想些什么,她轻声应了一声是,便静静坐在一旁陪伴,免得哪一句话不对,又惹恼了这位皇帝。
也不知是不是皇上累了,他今日干脆就宿在了承乾宫中,与陵容聊了许久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