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僧人只留下这一句意味不明的话,便自请离开了。徒留皇上一人在殿中数着持珠,久久不发一言。
终于,天色擦黑之时,皇上缓缓起身,再次去了月地云居。
陵容此时并不知道,皇上正与甄嬛谋划,要如何落了沈眉庄腹中皇嗣。
她现在想的只是如何处理了宝鹊,叫她再不能害了自己。
陵容本想直接下药,将这宝鹊毒死。却又担忧照水等人觉得自己心中狠毒不能容人,日后生出些背主的心思来。
思来想去,她还是将照水等人屏退,独独将宝鹊给叫了过来。
“小主,这是照水姐姐叫奴婢拿过来的葡萄,可要奴婢帮您剥几个尝尝?”
陵容笑着摇了摇头,她示意宝鹊坐下,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宝鹊看。
宝鹊被看的有些发毛,不住地攥紧手指,“小、小主,是有什么事吩咐吗?”
“昨日叫了太医把脉,那太医在殿中发现了麝香。宝鹊,你知道这麝香是怎么进了这水木明瑟的吗?”
宝鹊下意识看了一眼桌上的花朵,她咽了咽口水,摇摇头示意自己并不清楚。
“宝鹊,今日叫你过来,便证明我是有理有据的。
你服侍我已有一年了,我的脾气你最是了解了。”
听见陵容如此质问,宝鹊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已经败露,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
“奴婢对不起小主,不该将那些害人的东西带进小主的寝殿。”宝鹊眼中盛满了眼泪,她丝毫未曾替自己辩解,只是努力装作平静地阐述事实。
陵容本想等她哭诉是受人胁迫才做下错事,但宝鹊却并未开口,只是老老实实跪着,不断地擦着眼泪。
“我自认对你不差,宝鹊,你为何要这样做。”
“小主,奴婢从一开始,便有另外一位主子。”宝鹊叹息一声,“奴婢知道,小主素来和善,从未对奴婢恶语相向,但主子只能有一个。
宝鹊的主子,不是小主。”
陵容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她本以为能靠着素日对宝鹊不错,能够策反这奴婢为己所用。
却未曾想到宝鹊是个认主的,自己对她再好也无法撼动她的忠心。
“如此说来,你也不会透露背后的主子到底是谁了,对吗?”
宝鹊坚定地点了点头,她解下腰间的香囊,双手托着送还陵容。“这香囊虽好,但奴婢却配不上,就还给小主,小主日后还能送给新来的。”
陵容定定瞧着那香囊,好一会儿才伸手过去,将香囊给收了回来。
不是宝鹊配不上,而是这上面的刺绣确实出自自己之手,若是留给宝鹊,难保不会成为栽赃自己的利器。
“你我主仆一场,到底还有过几分真心,走到如今这一步,我着实不忍。
你便自请离开,另寻明主吧。”
宝鹊本已经做好了陵容将这事闹大的准备,毕竟那放进花中的可是让人无法有孕的麝香,绝不会如此轻拿轻放。
可陵容偏偏这样做了,宝鹊愣神了许久,才重新磕了个头,与陵容辞别。
宝鹊没有让陵容等待太久,她许是找到了皇后,很轻易地便被调出了水木明瑟。
小池子眼见着又一个熟人离开,难免有些忧虑,担心是不是自己这位主子不喜欢一开始分去的旧部,打算重新培植人手。
为了不叫下面人心涣散,陵容专门挑了个时间训了一次话,又赏赐了大笔银子下去,才顺利地安抚了人心。
对小池子则更为不同些,陵容将宝鹊之事和盘托出,也给了他机会选择,是离开寻个更好的主子,还是继续留在自己身边做事。
小池子最终还是留了下来,宝鹊与宝鹃皆因背主而离开。
他向陵容发誓,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成为离开的第三个。
陵容对这些誓言并不相信,但见小池子如此表明忠心,还是笑着夸赞了他。
到如今,水木明瑟的宫人们才算肃清了一遍,明面上再没有其他人的暗子了。
这算是唯二的好事,另外一件好事,便是沈眉庄与甄嬛的关系,越发的差了。
因为小印子的冤魂作祟,导致沈眉庄腹中之子背上了「鬼胎」的名声。
而这一切的根源,是甄嬛与果郡王之间的私情。
“眉姐姐,温太医也把过脉了,你腹中的孩子……越发虚弱了。”
沈眉庄此时面色发白,小腹坠坠地发痛,她摆了摆手,几乎没有力气与甄嬛叙话。
她紧闭着双眼,嘴角微微颤抖,“嬛儿,温太医可有办法、保住孩子。”
如今虽比不上酷热的七月,但行动时也仍旧一身汗水。如此温暖的情况下,沈眉庄却好似冷的要命,裹着被子轻轻颤抖着。
甄嬛面色同样不好,她叹了口气,才将刚刚熬煮好的药端给了沈眉庄,“温太医已经开了保胎的药,想来真是冤魂作祟,几日间你与孩子便如此虚弱不堪了。
眉姐姐,嬛儿不想失去你,这孩子……真的留不得了。”
瞧见甄嬛哭泣,沈眉庄心里那点火气稍稍熄灭,但听闻甄嬛说要打下孩子,便立刻恼怒起来。
她端起那碗苦药大口大口喝下,一甩手就将那碗摔在地上,咣的一声吓了甄嬛一跳。
“嬛儿,这一切根源在你,谁都可以说不保这孩子,唯独你不行。”
“眉姐姐,嬛儿只是不想你出事啊。”
沈眉庄怒气未消,她再听不下甄嬛说一句话,抖着手指向门外,大声怒斥叫甄嬛离开。
“你走,不要再踏进碧桐书院一步,你走!”
甄嬛从未见过沈眉庄如此怒气冲冲的模样,她的眼泪干涸在脸颊上,滚滚热泪也冲不完心中的委屈。
她捂着脸,只留下一句眉姐姐保重,便委屈地快步离开了碧桐书院。
在甄嬛离开没多久,沈眉庄便腹中疼痛,双腿之间也开始泄出红色。
“采星……采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