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狗们面面相觑,不敢吭声。
团长继续斥责:“有你们这帮部下,我算是倒了霉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要不是你们扯后腿,老子早就高升了!妈的!如今混来混去还是个小小的保安团长,气死我了!”
他脸涨得通红,呼哧呼哧直喘,看来真的很生气。他的状况正应了那句话: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那个正要掷骰子的黄狗赶紧上前,在团长肥厚的胸脯上捋了几下,谄笑道:“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们不好,我们太笨了。您老人家想开一点,别气出毛病来……”
“滚你的蛋!你小子咒我是不是?”
团长身大力不亏,胳膊一抡,那个黄狗被甩得噔噔噔直往后退。
拍马屁好像每个人生来都会,其实不然。拍马屁可是一门难度不小的技术活儿,要拍得恰到好处并不容易。假如像那个黄狗一样拍错位置,拍到了马腿上,结果就悲剧了。
另外几个黄狗落井下石,在他后退时非但不扶他一把,还使绊子,导致他扑通摔了个狮子滚绣球,上面掉了帽子,下面掉了鞋子,狼狈不堪。另外那几个黄狗则挤眉弄眼偷着乐。
团长瞪着这个倒霉蛋说:“瞧你这熊样!起来!我问你,那两个倒卖粮食的人在哪儿?”
倒霉蛋拍了拍身上的灰,嗫嚅道:“那个……那个男的在树上绑着,那个女的在这儿。”
他朝椅子上的林媛媛指了指。团长这才注意到她,一步一步走过来,像座肉山似的站在她面前,瞪着两只大大的水泡眼,朝她上下左右细细打量,看得她心里直发毛。
林媛媛深深的低下了头,紧张得心跳都快停止了。
那个黄狗拍马屁成性,又开始拍马屁了,朝林媛媛喝道:“这是我们温团长!站起来回话!站起来!”
但今天注定是他倒霉的日子,这次马屁又拍到了马腿上。
温团长瞪了他一眼,摆手道:“算了算了,让她坐着吧。姑娘,你姓什么叫什么?多大了?干什么的?家住哪儿?”
林媛媛小声回答了这些问题。
温团长点了点头:“哦,原来你家是开饭馆的,难怪要去黑市买粮食,事出有因啊。”
他抽出一根烟叼到嘴上,旁边有人替他点燃。他狠抽了一口,喷出一大团烟雾:“姑娘,倒卖粮食是犯法的,你知不知道?”
林媛媛喃喃说:“知道……可是……”
“按照当局的规定,你要被关十天半个月。”温团长接着说:“另外还要罚款,起码二十块银元。”
林媛媛心里冰凉冰凉的。关进拘留所是什么滋味,她听娇凤美凤讲过,太可怕了。但她不会求饶,自尊心不允许她这么做。士可杀而不可辱。这是她懂事以来经常听父亲说的话。
温团长其实正等着她求饶,可是一根烟都抽完了,见她仍旧低着头一声不吭,只好自找台阶了。
温团长扔掉烟头,用脚尖碾了碾,说道:“算了,我看你年轻,又是初犯,放你一马吧。”
什么?放我一马?怎么个放法?
林媛媛惊讶地抬起了头,用询问的目光望着这个肉山似的男人。
温团长摆摆手:“不用关了,也不用罚了,你走吧。”
林媛媛愣在那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用关也不用罚,真有这样的好事?
“林小姐,没事了,你走吧。”
温团长笑眯眯的重复了一遍。但他脸上的肉实在太多,挤成了一堆,所以看上去笑和哭差不多少。
现在林媛媛终于相信自己没有听错,真的没事了,可以走了。
她惊喜地站起身,说了声谢谢,但走到门口又退了回来。
“林小姐还有什么话说?”温团长问。
“我的同伴还绑在那边树上呢,”林媛媛说:“请你高抬贵手,把他一道放了吧。”
温团长爽快地一挥手:“行!放了吧!”
旁边那个挨了一扁担的黄狗跳起来了:“报告团长,外面那小子不能放!决不能放!”
“为什么?”
“那小子拿扁担偷袭我,打得我肩膀到现在还疼呢!哎哟!没准骨头被打断了!”
温团长一愣:“真的?胆子不小啊!”
“一定要狠狠收拾这小子,杀鸡儆猴!”那个挨了一扁担的黄狗说:“否则的话,今后谁还把咱们保安团放在眼里!”
“嗯,说的对。”
温团长扭头望着林媛媛:“林小姐,你都听见了,你那个同伴竟敢袭击我的部下,这个罪名可不小!他不能放,你自己走吧!”
“不!”林媛媛坚决地说:“不放他的话,我也不走!”
温团长颇感意外,狐疑的目光盯在她脸上,盯了足有半分钟,这才问道:“他是你什么人?”
“阿牛是饭馆的厨师,”林媛媛说:“没有他饭馆开不了,所以要么不放,放就一道放。”
“是这样,”温团长点头道:“好吧,都放了吧。”
他吩咐那个挨了一扁担的黄狗:“你去,把外面那个人放了。”
那个黄狗急了:“不能放啊团长,你要替小人做主啊!”
“做个屁!”温团长说:“去把他放了!”
见那个黄狗磨磨蹭蹭,他水泡眼一瞪:“妈的,你耳朵聋啦?没听见我说的?快去!”
那个黄狗瘪着脸,嘴噘得像码头上拴缆绳的柱子,可是没办法,团长的命令不能不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