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永年想了想说:“可以试一试,如果老秦的身份没有暴露,我想还是有希望成功的。”
冯惠堂把手中的铁球哗啦一收:“那好,就这么定了。事不宜迟,明天你就出马。”
几个人边吃边商量,把具体方案定了下来。
第二天下午,林永年一身商人打扮,来到东亚航运株式会社那幢白色楼房,求见邱凤鸣。
邱凤鸣很给面子,得到通报立刻出来迎接,老远就笑着打招呼:“是你呀永年兄,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唉,一言难尽。”林永年拱手道:“我冒昧求见,唐突得很,凤鸣兄不要见怪哦。”
“自己人客气什么,你来我求之不得呢!请进请进!”
邱凤鸣把林永年让进办公室,亲自给他泡茶。林永年赶紧站起来:“哎呀呀,怎么好意思劳动邱主任!”
邱凤鸣嗔道:“你什么意思?讽刺我吗?”
“不敢不敢,”林永年连连摆手,笑着说:“我正有求于你,怎么会讽刺你呢?”
“这就好。坐、坐。”
邱凤鸣把林永年摁在沙发上,自己在他对面坐下:“旧情难忘,你的事我一定尽力。”
林永年笑道:“我很了解你,知道老兄为人一向豪爽,所以才厚着脸皮来求你。”
“好说、好说,能办的我一定办。”
邱凤鸣打了几声哈哈,接着话锋一转:“对了永年兄,上次在镇海饭店你怎么不辞而别?害得我郁闷了好一阵子,不知哪儿得罪了你……”
“没有没有,你千万别多心。”林永年打断他:“我走是出于不得已,原因不方便说,请老兄谅解。”
邱凤鸣摆手道:“好吧,过去的事不提了。”
他递给林永年一根烟,自己也点上了一根:“老兄这次从哪来?有什么事要我帮忙?”
林永年整理了一下思绪,说道:“是这样的,我在上海开了一家电器行,主要卖收音机,生意还不错。此番有个姓秦的朋友从香港来,我托他带了一些无线电器材,约好在宁波碰头交货。可是我在这儿左等右等也不见他人影,一打听才知道他被抓了。”
林永年把准备好的说辞讲了一遍。
邱凤鸣听罢摇头道:“无线电器材是绝对的违禁品,这玩意儿怎么能带!你们胆子也太大了!”
林永年自嘲地说:“这就叫铜钱眼里翻跟斗,现在后悔也晚了,只好来请老兄帮忙,设法把他保出来。”
“没问题,小事一桩!他关在哪儿?”
“听说起初关在侦缉队,后来交给特高课了。”
邱凤鸣的脸一下僵住了:“你说什么?特高课?”
看样子他很为难。林永年只好装糊涂,问道:“特高课怎么啦?他们会不给你这个主任面子?”
邱凤鸣苦笑道:“老兄你不知道,特高课的古川课长后台很硬,听说是松井司令官的什么亲戚。别说我这小小的主任,谁的面子他都不给。他是属螃蟹的,横着走路,六亲不认。”
“这么说你帮不了忙?”
“无能为力,实在抱歉。”
“这样的话可就麻烦了。”林永年叹道:“是我害了那个姓秦的朋友,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如何向他的家人交待?”
他在屋里转来转去,唉声叹气。冯惠堂对他寄予很大的希望,结果却碰了一鼻子灰,怎么有脸回去见他?
邱凤鸣靠在椅子上,一声不吭地盯着林永年,同时把一根香烟塞到嘴上,用打火机慢慢点燃。
过了好一会儿,一根烟快吸完了,他才开口道:“永年兄,我大胆猜一下,恐怕你没对我讲实话吧?”
林永年一愣:“你……什么意思?”
邱凤鸣露出狡黠的笑容:“我的意思很明白,你骗我,你并没有开什么电器行,那个姓秦的也绝非普通人,而是有特殊使命的。”
“说什么呢!你想到哪儿去了!疑神疑鬼的!是不是因为当了主任,传染上了官场病?”
林永年嘴上打哈哈,心里暗暗吃惊。在他的印象里,邱凤鸣是个很直爽的人,想不到他也会耍心眼了。
邱凤鸣尖锐的目光一直在他脸上游弋:“我这么说是有根据的,你的电器行开在上海,为何要跑到宁波来交货?这讲得通吗?”
这一点林永年早有准备,从容答道:“这也是迫不得已。原来的计划是他把货送到上海,办完事之后再坐船回香港,没想到香港被日本人占领了。他担心家人的安全,急于赶回去,可是海路已经中断,只能走陆路,从广东去香港,所以……”
“所以我就更怀疑了,”邱凤鸣打断他:“不错,上海到香港的海上航线确实中断了,但沿海航线并没有断,他完全可以从上海坐船到广东去,何必要冒险走陆路呢?”
林永年一时无言以答。
邱凤鸣的表情变得愈加严厉,嗓音也提高了:“你还是实说了吧,到底怎么回事?那个姓秦的是什么人?”
林永年踌躇之际,突然房门被推开了,一个佩枪的卫兵闯进来问:“主任,出了什么事?”
邱凤鸣瞟了林永年一眼,慢慢摆了摆手,让他出去。卫兵敬了个礼,退出了办公室。
邱凤鸣回头逼视着林永年:“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那个姓秦的到底是什么人?”
林永年冷冷道:“既然你不愿意帮忙,还有必要回答吗?”
“当然有必要!”邱凤鸣一字一句地说:“看来你也不是普通人,我对你越来越感兴趣了。”
林永年心一沉:“什么意思?你要抓我?”
邱凤鸣玩弄着手上的打火机,表情高深莫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