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卉苦笑道:“你这是强人所难。金海要是能帮这个忙的话,我想他一定不会拒绝的。”
林永年很失望,叹了口气说:“好吧金海,既然如此,我也不能勉强你,只好另想办法了。”
糟糕!戏演得太过火,要坏事!
庞金海赶紧原地调头:“对不起永年,你坐牢都是我害的,本来坐牢的应该是我。”
林永年摆手:“怎能这么说……”
“事实如此嘛!假如我不把张伯良带到你家,他在我那儿被捕,坐牢的不就是我吗?”
庞金海做出悔恨的样子,做得惟妙惟肖:“我害你受了这么多苦,真不知怎么补偿你才好……也罢!”
庞金海使劲一拍大腿,好像豁出去了:“工厂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帮你管起来!”
林永年又惊又喜,又有些不安:“那你自己的生意……”
“事到如今,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自己的生意只好先放在一边,还是工厂要紧啊!”
庞金海说得慷慨激昂。林永年被深深的感动了,握住他的手使劲摇晃了几下:“谢谢你,兄弟!”
工厂管理问题是林永年最大的心病,这个问题解决了,所有的事情都会慢慢好起来。
他是这样希望的。他是个天性乐观的人。然而实际上正相反,他的噩梦才刚开始。
庞金海拿着林永年的委托书,接掌了工厂管理权,随即约见田中一郎,密商如何把工厂搞垮,让中华牌味精彻底完蛋。
田中一郎说:“我一直想收购林永年的工厂,利用现成的设备在上海生产味之素,获取更大的利润。你要帮帮我。”
庞金海狡黠地一笑:“没问题,我可以帮你,不过先要讲讲清楚,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田中一郎拍拍他说:“放心吧,不会让你白忙活的。收购完成之后,给你五千元佣金,怎么样?”
庞金海摇摇头。
“嫌少?”田中一郎问:“你的意思……”
庞金海伸出一只巴掌,在他眼前翻了翻。
“什么?你要一万?”田中一郎眼睛瞪得溜圆:“你心也太黑了!不行!绝对不行!”
庞金海笑了笑:“是吗?那就算了。我正忙着,回头见。”
庞金海起身要走。田中一郎拦住他:“最多给你六千元。”
“现在轮到我说不行了。”
“再加你一千,七千元!”
“不行!我要一万!”庞金海斩钉截铁地说:“一个大子儿都不能少,否则免谈!”
他吃定了田中一郎,知道田中收购心切,所以在佣金上寸步不让。他有把握将这一万元收入囊中。
不出他所料,又一番唇舌交锋之后,田中一郎终于答应了他的条件,二人击掌成交。
庞金海对自己很满意,作为皮包公司老板,砍价是他的拿手好戏,摆平田中一郎不在话下。
接下去庞金海故意瞎指挥,把工厂搞得乱哄哄。他的目的是让工厂濒临破产,只有这样田中一郎才有收购的机会。
工厂的技术科长是曹工程师,他对工厂的乱象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写了一份报告给庞金海,提出问题所在和解决办法。
第二天,庞金海把曹工程师请到了厂长办公室,态度很恭敬,亲手给他泡了一杯茶。
曹工程师受宠若惊,急忙站起来,双手接过茶杯:“庞先生太客气了!谢谢!谢谢!”
庞金海打哈哈:“应该的嘛。我刚来,对工厂情况不熟悉,还要请老兄多多指教哦。”
“指教不敢当,我只能提些参考意见。”
曹工程师嘴上谦虚,心里很受用,觉得这位代理厂长有君子之风,不是个难相处的人。
“老兄的报告我看了,”庞金海说:“你对工厂的担忧我理解,你对工作的认真负责令人敬佩。”
曹工程师欠身道:“庞先生过奖了,我做得还很不够。”
“不过,”庞金海忽然话锋一转:“我也要实话实说,你的有些看法我不敢苟同。”
曹工程师一愣:“请问是哪些看法?”
庞金海看着小本子,一二三四说了几条。曹工程师听得直皱眉,说的这都是什么呀,简直牛头不对马嘴!
曹工程师为人正直,脾气急躁,假如这些话出自别人之口,他早就拍桌子了,现在只好耐着性子,小心翼翼的辩驳了几句,希望能说服庞金海。
然而,庞金海坚持自己的意见,认为曹工程师错了。争来争去,曹工程师脸色越来越僵,嗓门越来越大,最后终于把忍了又忍的话讲出来了。
“我大学读的是化工,科班出身的。说句不客气的话,我的专业知识比门外汉总要丰富一些吧?况且我在工厂干了这么多年,有实际工作经验,希望庞先生能注意到这一点。”
曹工程师虽然很恼火,但还是尽量想把话讲得婉转一些,不要进一步恶化气氛。然而事与愿违,这位有君子之风的庞先生翻脸比翻牌还快,忽然朝他吹胡子瞪眼。
“老兄这话什么意思?”庞金海问:“莫非认为我这个代理厂长不称职,要叫我让位?”
曹工程师做梦都想不到他竟然会说出这种话,一时间不知所措,张大嘴愣在那儿。
“看来这话说到老兄心里去了。”庞金海冷笑一声:“没问题,这代理厂长其实我早就不想当了,顶着石臼做戏,吃力不讨好。你要当我求之不得,最好马上让位。”
曹工程师脸涨得通红,拼命想解释:“不不不,庞先生你误会了,我不是这意思……”
“得了老兄,”庞金海厉声打断他:“明人不说暗话,你何必遮遮掩掩呢?待我跟林永年说一声,厂长让你做就是了!”
庞金海不但话讲得难听,那表情更加难看。曹工程师哪里忍受得了,他颤抖着站起来,转身要走。这时庞金海喊了声“等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