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板后,饰演父亲一角的演员很自然地入了场。
他面带嫌弃地叮嘱自己的小儿子,“我要带你哥哥去认识些贵人,你收拾好东西后直接跟着他们回戏班就行。”
沈不逢饰演的唐间月很乖巧地点了点头,面上没有任何对父亲偏心的不满。
此时,他的哥哥从自己身边经过,还不忘扭头略带嘲讽,“哑巴,收拾的仔细些要是漏了东西可饶不了你。”
唐间月垂眸,依旧只是点头,他早已习惯了自己哥哥对自己的冷嘲热讽。
唐山高看着自己弟弟的表情觉得连欺负他都没什么意思,冷哼了一声后就跟在自己父亲身后离开了。
他虽是班主的亲生儿子,但由于因为天生的哑疾别说唱戏了,连开口说话都做不到。
虽然医师曾经说过可以治,不过要花一大笔钱。
他父亲肯定是不愿意,家里又不只有一个儿子。
因为班主对唐间月的嫌弃跟厌恶,连带着整个戏班的人都常常对他冷嘲热讽甚至是欺负他。
比如说现在。
虽然班主说的是让大家一起收拾东西,但戏班里的所有人都偷懒离开了,只剩下他一个人留在这里收拾。
他低垂着眼睫手脚麻利地收拾着桌子上的杂物。
忽然他扭过头去,看着自己哥哥放在架子上的戏服。
他就那样看了许久,又看了看周围,已经空无一人了。
贵人们都已经去另一个院子里举行赏花宴了,现在这个厅里除了本来的侍从婢女们恐怕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站在了架子前伸手拿过了他哥哥的戏服,穿了上去。
他跟养尊处优的哥哥不同,这件戏服对于他而言还是略宽了些。
但他也并没有在意这些,只是冷冷的看着铜镜中穿上戏服的自己。
原来他穿上戏服,是这个样子的。
正当他发愣的时候,林不疑所饰演的角色推开门走了进来。
他是这个国家的将军,名叫闻竹,难得受召回京城一趟可以在京城中呆一段时间再回边疆。
他刚回来没两天就收到了朝中重臣的赏花宴邀请。
当他面见完圣上匆匆赶来的时候却发现这个院子里已经没人了。
他一路七拐八拐来到这个房间门外,想推门看看里面有没有人问问宾客现在该去哪。
没成想,推开门的时候却看见的不是侍从婢女之类的。
而是一个身着戏服,美的仿佛神仙下凡的一个戏子。
两个人对上目光的时候都呆愣在了原地。
唐间月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他不知道这里还有其他人,如果让父亲跟哥哥知道他偷穿了戏服一定会挨打的。
闻竹很敏锐地察觉到了对方的恐惧,他放轻声音,“你知道赏花宴来的宾客现在在哪吗?”
唐间月抬起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另一个院子。
闻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多谢。”
随后他便关上门离开了,虽然他很想知道对方是谁,不过看对方那么害怕的样子还是不要多问了。
赏花宴的宾客那么多,自己打听打听总能知道的。
闻竹离开后,唐间月急急忙忙脱下了戏服,因为太过慌张他并没有发现戏服的衣角沾了些尘土。
他收拾好所有东西以后,独自驾着马车离开了。
一个戏班的东西并不少,他稍微走一段路就要停下来整理一下东西再接着走。
等回去后已经是晚饭时间后了。
戏班里的其他人早就已经吃过晚饭了,他们好像忘记还有一个人一样什么都没给唐间月留。
唐间月把东西放到本来在地方收拾好后已经过了一个时辰。
他洗漱完后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站在窗边抬头看着窗外的月亮。
良久后,才躺回床上睡觉,明天他还要早起给整个戏班准备早饭。
“卡!”刘导起身喊。“你们两个状态可以啊,休息十分钟准备拍第二场。”
沈不逢松了口气,还好没拖别人的后腿。
他本来都做好了最差的打算,被刘导臭骂一顿,不过现在看来刘导还是挺满意的。
还好第一场戏并不算特别难,他演的角色是个哑巴也不用说台词。
林不疑弯眸凑过来,“演戏很简单的,你肯定能做好。”
身边听见这话的演员们都满脸复杂地看着林不疑。
表情就像是学生时代看那些感觉明明并没有费多大功夫却次次名列前茅的学霸一样。
这些个让人羡慕的天才们啊。
刘导抓紧时间给他们讲了几句戏就开始拍摄第二场。
第二天清晨吃完饭,唐间月坐在自己的屋子里看着书。
“咚。”他房间的门忽然被人一脚踹开,唐山高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
“你这个哑巴,昨天让你仔细收拾你怎么干的事,我戏服衣摆上全是尘土,你是不是故意的!“
戏班听见动静的人都纷纷围了过来看热闹。
唐间月眼中闪过一丝惊恐,他昨天脱的太匆忙完全没注意到。
他只能略显苍白地摇了摇头。
唐山高冲过来揪着他的头发就往院子里走:
“你知不知道这件戏服有多贵重!你拿你的命都赔不起!今天我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你!”
沈不逢忽然想起了自己还未恢复记忆时在沈家被沈中适跟沈玉找茬的那些年。
他这个时候才知道刘导为什么说这个角色简直就是为了他量身定做的。
他这一下才彻底入了戏。
他被摁在地上,唐山高跟几个人都围过来对他一顿拳打脚踢,周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帮他。
明明戏服上的尘土稍微清洗一下就干净了,此刻唐间月眼中满是黯淡。
他听见了周遭有人小声的议论,原来是因为昨天他父亲带着自己哥哥去结识贵人,但那位贵人对唐山高毫无想法。
想来唐山高因为这件事有些恼羞成怒了,今天也只是单纯的发泄脾气。
忽然不远处传来了一道满是怒气的声音。
“你们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