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愚民,死人有什么好迎的。
队伍径直往沈府而去,百姓们自发跟上,步伐沉重,踩着厚厚的雪地嘎吱作响。
沈府大门外白幔高悬,白纸黑墨的奠字灯笼迎风摇摆,岌岌可危。
府内众人穿白如素,皆是红着眼睛,互相搀扶立于门前。
沈母崔氏已经哭晕过去两回,现下由沈倾意扶着,才勉强不至于倒地。
待到棺木车停于府宅前,众人哀恸不已,哭声悲怆。
“二公子。”
“妄儿。”
“我的孙儿。”
主仆上下泣不成声,闻者伤心,见者落泪,旁观的百姓们扯着袖子抹眼泪。
于尽良居高临下,坐在马上扫视沈府满门,噙着浅淡笑意。
现在就哭成这样,才哪到哪儿啊。
沈老侯爷杵着螭首拐杖,颤颤巍巍迎上前,“敢问于将军,可否将我孙儿的棺椁交于府内。”
于尽良眼见时辰差不多,翻身下马。
意味深长道:“老侯爷何须多礼,自然可以。”
沈老侯爷微微颔首,扬手示意底下人去接。
等候抬棺的十几人起步上前,尚未走出两步,就听得一连串激烈马蹄声传来。
“慢着。”
“陛下有旨!”
薛公公翻身下马,抖了抖肩头厚厚的风毛披风,扬起手中明黄圣旨面向沈府众人。
嗓音细长:“陛下有旨,沈府众人听旨!”
在场诸人纷纷暂止了哭声,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沈修妄贵为一国公侯,骁勇善战,身死战场,朕心甚殇。」
「然,今查获通敌密信一封,乃出于沈修妄之手,其内饱含通敌之策,交战之计,乃至我大魏将兵于南境连战告败皆由于此。」
「沈修妄与南梁首领谋划城池分赃不均,方遭其暗算剿杀,以至数万鹰鹤军埋骨他乡。」
「朕得此信,日不能食,夜不能寐,痛心疾首。」
「国固有法,公侯世家犯法皆与庶民同罪。沈修妄叛国通敌,乃沈氏满门教导无方,门楣不正之过。」
「按律,当满门戴罪,男子流放岭南,女子没入教坊司!」
寒风刺骨,吹翻袍袖,跪地听旨的沈氏众人犹如待宰羔羊。
薛公公顿了顿,又继续念下去。
「然,沈氏乃辅国世家,于大魏江山社稷有功,朕实在不忍多加苛责。」
「沈修妄远于千里之外通敌叛国,念在沈氏全族不知其行,遂从轻发落。罚没沈氏族产,褫夺公侯命妇之位,贬为庶人。」
「赐沈修妄一百鞭笞,当众行刑,以正国法!」
「不得有人哭丧守灵,闻声斩之!」
薛公公悠然念毕,居高临下,双手递上圣旨。
看向沈老侯爷,尾调拉长:“沈继阊,接旨吧。”
沈老侯爷僵着脊背,双手颤颤巍巍举过花白头顶,一字一顿:“老臣接旨,谢主隆恩!”
在他身后,众人肩头不停颤抖,却不敢哭出一丝声响,捂着嘴瑟瑟发抖。
薛公公面色阴白,凉声道:“改日还是上门多谢乔相吧,毕竟是乔相为陛下分忧,否则,沈府满门可比现下惨多了。”
他抬头与于尽良相视一笑:“于将军放手行刑吧,一百鞭刑。”
“天寒地冻,咱家先行回宫了。”
话毕,一帮子人威风凛凛地骑马离开。
于尽良扫视众人,呵,显赫一世的沈家,不过如此。
他舔了舔嘴唇,语气狠厉:“来人啊!”
“开棺,鞭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