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儿犹被点拨,喃喃:“她会么?”
钟忆巧冷冷地勾了勾唇,没有回答。
那日水榭之事,她尽收眼底。
祝从欢要的是沈修妄的心和爱,而不仅仅是有名无实的正妻之位。
女子的嫉妒心是需要被激发的,越刺激就会越强烈。
越是身居高位,便会越看不惯出身低贱之人越过自己。
钟忆巧浅浅呼出一口气。
指尖葡萄被她彻底捏碎,甜腻汁液缓缓流下,滴滴答答,狼狈不堪。
……
去往城西途中。
苏檀挑开车帘看向长街。
行过权贵之所,越往西,所见之景便越发简朴。
待过了西城门,外头的情形更是不容乐观。
回京那日,曾听沈修妄麾下一位营官提过一嘴。
边城大旱,又时常有战火、流寇侵袭,民不聊生。
酷暑难耐,逃荒的百姓三五成群,围在大树底下或是搭起的草棚下躲避烈日熬煎。
荒民太多,为保京中治安,每日只限一定数量的人进入,旁的只能在城外待着领取微薄救济。
见着有贵人的车驾驶来,不少灾民跪在路边乞讨。
“行行好吧,贵人行行好吧……”
看着他们蓬头垢面,面黄肌瘦的模样,苏檀又不由想起从前的自己。
更有穿破布烂衣的父母,扯着破竹篓里的幼儿向过路人售卖。
幼童有男有女,窝在竹篓里,或是没精打采跪在地上,头上插根草标,等待买主挑选询价。
日子当真过不下的时候,卖儿鬻女实属常见。
苏檀只觉心口发闷,强行将目光再投向别处,提醒自己今日难得出府,别忘了有何目的。
不远处,一阵争吵声传来。
一穿红着绿,涂脂抹粉的中年妇人摇着团扇,身后还跟着两个膀大腰圆的仆从。
妇人手持团扇掩着鼻子,看向地上坐着的小姑娘。小女孩约摸六七岁,大大的眼睛瓜子脸。
一个穿灰蓝粗布衣的汉子站起身挡住妇人的视线,不许她再看。
妇人朝汉子尖声嚷嚷:“你这人听不懂好赖话啊,我芬娘看中你后头的这小丫头了。卖给我,我保她日后穿金戴银、吃香喝辣。”
汉子个头挺大,可惜瘦了些,皮肤黝黑,脸颊瘦出两道凹痕。
他粗着嗓子,扯开干裂泛白的嘴皮子:“不卖!我家燕子头上没插草标,你去别家买吧。”
听到这话,芬娘叉着腰上下打量他,又瞥向后头护着女孩的另一年轻小伙子。
小伙稍白净些,约摸十八九岁。
芬娘嗤笑一声:“一个女娃,有什么好宝贝的,卖了还能给你们一笔银子。”
听到这话,后头的年轻小伙捡起地上的石头就要往她身上砸。
奈何脸色苍白,像是中暑了,手臂虚而无力,石头没扔出多远,自己反而气喘喘吁吁。
芬娘身后的壮仆见状就要冲上去揍他。
妇人冷哼一声,“罢了,死脑筋的穷鬼,守着赔钱货臭丫头,注定早死。”
“打他们还脏了我们的手,走走走,别沾上晦气。”
说罢,扭着肥硕的肉臀去往别处挑人。
眼见着他们走远,黑瘦汉子蹲下来,揉了揉小姑娘的发顶,轻声安抚:“燕子别怕,大哥和二哥不会把你卖掉。”
“再苦再难,我们也要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