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竹、香松、雨槐三人围着苏檀打趣。
苏檀早有准备,拿出从广陵带回来的头花、珠串,时兴丝绸帕子等堵住她们的促狭嘴。
又给每位嬷嬷送了广陵产的绣花包头、夏衫褂子。
众人乐得合不拢嘴。
向竹拈着头花打量,“广陵地界儿的东西,当真精致,同京中大不相同呢。”
魏婆子咧着嘴接话:“这夏衫料子又轻又凉,成色也好。”
另一何婆子笑得见牙不见眼,得意洋洋。
“前几日文伯府里有个老姊妹来角门寻我,戴着主子赏的包头,好一通炫耀,赶明儿我也找她炫耀炫耀去,她那块哪有念棠姑娘送我的好。”
雨槐拈着丝绸帕子,捂嘴笑:“哈哈,您老还记仇呢。”
这些东西苏檀本就都买好了,又按各人的名字分门别类放好,只是计划中不该由她自己分出去。
若那日真离开了,届时旁人收拾遗物也能发现,可自行领走。
到底相识一场,这几月她们也没给她苦头吃,留点念想未为不可。
如今亲眼瞧着她们喜欢的样子,又觉得心中快慰。
谈笑间,小小的仆屋被挤得水泄不通。
廊外传来姜嬷嬷的亮嗓:“一个两个皮都痒了罢!”
“院子里不洒水,翠竹也没修整,厨下坐的水都快烧干了……”
众人“闻声丧胆”,连忙把东西塞进袖中,接连再次轻声对念棠姑娘致谢,继而走出仆屋,各自忙活去了。
苏檀无声地弯了弯唇,姜嬷嬷还是这般利落严明。
她起身打点行囊,从箱子最底下摸出一个包袱。
姜嬷嬷的脚步声悄然而至。
语气不轻不重:“回府了好生热闹,屋子里都是人,偏生嫌弃我了?”
苏檀闻声转过头,笑着上前迎她。
“嬷嬷这话吃味,您是念棠的师父,怎可能将您忘记。”
姑娘拉着老妇在桌前坐下,将包袱推到她面前。
“喏,这是专门儿给您带的。”
专门为她准备的。
姜嬷嬷心里舒坦,面上仍然绷着。
打开包袱一瞧,方才那些老货有的,她都有,且是双份儿。
又有一沓名为护膝贴的膏药。
苏檀笑了笑,拿起膏药贴递给她,“广陵有名的仁善药房所制,治陈年膝盖伤痛最有疗效。”
姜嬷嬷耷拉的眼帘低垂,从不轻易露笑的脸上,缓缓漾开一丝动容。
她在宫中沉浮数十年,对各位主子下跪比吃饭还要寻常,膝盖自然积累不少伤。
她从没说过,也没在这丫头面前表露过。
偏她机灵。
也算没白教她一场。
吃完午膳,苏檀小憩片刻,待到更漏指向午时末,便散了散神,起身。
廊外有小婢子听从吩咐,已经将二公子治箭伤的药熬好。
但沈修妄还没回院子。
苏檀本想倒头再睡,反正偷得浮生半日闲,无事自是小神仙。
转念想了想,还是作罢。
在其位谋其职,大夫说如今盛暑,他那箭伤若是不按时喝药,总好得慢些。
苏檀便盛了汤药,用小食盒装起,想起他对汤药苦涩味极其挑剔,又添一碟酸甜可口的果脯。
姑娘踩着日影, 提着食盒,去往永寿堂。
永寿堂紧邻水榭,种满芙蕖。
池中莲叶翠碧,荷花亭立。
此刻府里的年轻公子、小姐们三五成群,都在水榭中纳凉赏玩。
苏檀远远看过去。
只见沈修妄坐在水榭最南边的凉亭中,倚着木栏品茗。
亭中只有两人。
他面前是一位年轻女子,身穿藕荷色襦裙,素手持莲叶为剑,一招一式柔中带韧。
少女在公子面前言笑晏晏,连说带比划,姿态毫不忸怩。
容色光彩出众,好不动人。
苏檀目光一顿。
那女子,并不是侯府里的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