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宅主楼内仍是寂静一片。
小暑骄阳透过窗牖缝儿溜进来,窥探一室春光。
苏檀自从陷入这世道,就没有睡过几日安生觉,除了早起还是早起。
昨儿闹得未免太狠了些,姑娘一夜好梦,身子酸酸沉沉的,一时间竟也忘了早起这回事。
迷迷糊糊睁开眼,被窗外的光线晃了神。
身子一动,某处不太舒适,腰间的手臂仍然箍着。
她侧身蜷在沈修妄怀里,还没来得及抬头,便感受到他的胸腔微微震动。
男子沙哑慵懒的语调响起:“再睡会儿,不用急着起身。”
苏檀动了一下,她想起身,去解决三急。
沈修妄以为她没听清自己说的话,箍着细腰不松手,薄唇擦过姑娘头顶。
“你现在是小夫人,不用急着起身伺候,外头听你差遣的丫鬟婆子多的是。”
姑娘抬头,无奈看他,嗫嚅道:“公子,我要去净室如厕。”
拦在她腰间的手臂一滞,公子低笑一声,转而抱着她一个翻身,将人直接从自己身上抱挪到了外侧。
“去吧。”
方才静静躺着也就罢了,现下这么身贴身地滚一遭,昨夜种种翻云覆雨又涌上心头。
苏檀抿紧唇,撑着胳膊坐起身,只觉浑身的骨头架子都散了。
从阁室走到内室再到净室,一路上惨不忍睹。
衣裳扔的到处都是。
主屋榻上,平铺的玉簟上面满是泅湿干涸的水渍、斑斑点点,叫人面红耳赤、不忍直视。
立柜的铜镜镜面亦是布满触痕,凌乱不堪。
苏檀垂着头,目不斜视,眼不见心不乱。
直奔净室,速战速决。
之后又回到主屋翻出自己随身包袱中的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褐色小丸药丢进嘴中咽下。
淡淡苦涩意味弥漫。
姑娘轻叹一口气,抬眸望向镜中模糊的脸。
她孑然一身挺好,不该再折腾出一个身不由己、饱受束缚的新生命。
……
接连两日,某位公子在楼中日日缠人。
大有君王从此不早朝,都督从今不理政的散漫。
姑娘暗自揉着腰,忿忿腹诽:要么直接给他下点药算了,一了百了。
但摸了摸发凉的后颈又悻悻收起想法。
生命诚可贵,自由价更高,若为两者故,一切皆可抛。
这日晨起用过早膳,沈修妄终于敛了性子,拉着姑娘坐上出门的车舆。
苏檀有如倦鸟投林,游鲸入深海,撩开一角帘子,望向外头眉眼弯弯。
沈修妄看着姑娘雀跃的神情,心头忽的涌起一丝自责。
这几日一直拘着她,却忘了到底也还是个小姑娘,心性再玲珑剔透,也正是喜好热闹的年纪。
索性今日便带她逛个够,最后再去那处宅子也不迟。
公子轻咳一声,对车舆外的马夫吩咐道:“去七里街。”
马夫恭敬应答:“好的,少东家。”
听闻他们的对话,苏檀转头看向沈修妄,疑惑:“公……”
公子还没唤出口,姑娘立马意识到这是在外头,忙改口道。
“官人,我们不去青云巷了么?”
他方才不是说有关进入兰亭的事,要带她去青云巷的么。
沈修妄对她这声又娇又柔的官人很是满意,展臂将人拥进怀中。
心情颇为不错,解释道:“晚些时候再去不打紧,今儿先陪你逛一圈广陵城。”
闻言,姑娘眸子亮了亮。
又听他说:“你进入兰亭一事暂且急不来,还要再等一人接应。”
毕竟沈修妄这张脸怕是不能光明正大进兰亭乐坊。
苏檀问:“何人?”
沈修妄握着她细白的腕子,揉捏把玩,低声道:“那夜在京城鹿鸣别苑你应当见过。”
“乔煜,乔氏商行的大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