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悠悠,转眼三日已过。
晨起,一干婢子端水捧盂,掀帘依次进入永寿堂内伺候老夫人起身洗漱。
掌事大丫鬟秋画轻步近榻,拢好床帐挂上铜帐钩,弯腰扶起榻上的老夫人。
“今儿日头好,便迟了一刻唤您起身,睡得可还舒坦?”
老夫人银发满鬓,舒意地笑笑:“昨夜你推拿的手法不错,勉强睡个囫囵觉。”
秋画浅笑,搀她坐于妆台前,拿起梳篦为她梳头挽发髻。
老夫人闭目养神片刻,睁开皮肉松弛的双眸,问道:“妄儿去城外练兵已有四日,今儿该回府了罢?”
秋画思索一瞬,点头:“正是呢,二公子应当晚膳时分回。”
老夫人默然颔首。
前几日因那桩事,各人脸上闹得都不好看。
如今膝下几个孙儿孙女排位次,还得是妄哥儿最得她的心。
如今老二膝下也终于添丁,妄哥儿是小辈里最有出息的,也是侯府的顶梁柱,一家子总不能真真闹得不愉快。
思及此,她开口道:“你去大厨房那边说一声儿,今晚设宴永寿堂,再遣人去各主子院里传信。”
“多添两道妄哥儿喜好的菜品。”
秋画应下:“奴婢明白。”
老夫人抬手扶了扶发髻,又说:“前儿我答应了把那串红玉髓珠赏给盛哥儿,你去寻出来。”
“再把蟠玉雕取出来,妄哥儿最是喜好这些玩意。”
“旁的小姐们每人备一副手镯便是,表小姐也照例。”
既是赏赐,老夫人也不能太过偏私。
秋画一一记下,笑答:“您老人家还成日里说眼花耳聋,如今料理得这般清明,寿及万年也使得。”
“嘴滑,我若活万年,可不是个老妖怪。”
沈老夫人嗔骂她,笑着站起身,由着伺候穿衣。
满屋婢子嬷嬷唇角挂笑,老祖宗、老寿星的唤她。
由下面的丫鬟伺候老夫人洗漱、用早膳,秋画便先行去往内室多宝阁中取东西。
沈老夫人坐于鸡翅木雕花圆桌前,饮下半碗银丝燕窝羹,却见得秋画小脸煞白从内室走出来。
手里还捧着个空盒子。
“老夫人,红玉髓珠串不见了。”
“当啷……”
瓷勺从指尖滑脱,掉入碗中。
沈老夫人方才和颜悦色的面上,登时沉了下去。
“所有柜子、匣子都寻过了?”
秋画捧着盒子颤声答话:“都寻过了,那日奴婢是当着您的面收起来的。”
老夫人推开碗,愠声道:“好啊,我永寿堂中竟生出贼了。”
闻声,满屋的婢子婆子,“噗通噗通”齐齐跪地磕头。
老夫人阴着一张脸扫视众人。
红玉髓珠串乃是陛下赏赐之物,又由老侯爷奉于佛前开过光。
贵不可言。
那日倾意与夫婿回府,她曾戴过一回,晚间摘下后就一直放于柜中好好收着。
后来她曾去府中佛堂斋戒一日,跟着的就只秋画并两个得力嬷嬷,旁的人都在院里。
想必极有可能是那日丢失的。
究竟是永寿堂内的人,还是侯府里头的人。
吃了熊心豹胆,怕是不整饬不行了!
老夫人浅浅擦了下嘴角,随手丢开帕子,不怒自威:“王嬷嬷,去请大夫人过来。”
“通知钟管家,今日府内戒严,任何人不得随意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