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笑非笑:“这世间总有些人对自己所求之物不甚明晰。”
故而,将水搅得越浑越有趣儿。
她们想除草,而她从始至终只要折花。
草这种玩意儿,春风吹又生,能除得清么?
*
日头渐暖,绵绵风中携来丝丝缕缕暑气。
苏檀抽空去药圃松土。
近些日子五小姐被何姨娘拘在屋中准备及笄之礼,她便替她多跑几趟药圃。
草木葱茏,浓郁的绿如涛如浪,滚滚袭来。
她弯腰深吸一口气,药草的清香味从鼻尖窜入,流往五脏六腑。
叫人神清气爽。
初夏为长赢,丰盈万物,充沛生命。
姑娘弯着腰一畦一畦,有序松土。
行至最后一角,又不免杵着小锄头盯着那几株奇怪草药愣神。
长得又大许多。
她伸手碰了碰硕大肥绿的叶片,总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
但又想不起来。
“咻——”
一粒小石子儿从天而降,恰好落到姑娘脚边。
苏檀一抬头。
黑衣近卫正倚在远处的大槐树上朝她招手。
“远泾。”
她笑问他:“你寻我可是公子有吩咐?”
远泾嘴边叼着一小串素白槐花,一个飞身轻巧落地,“不错,是出府的事。”
“出府?”
苏檀不自觉拔高音调,握紧小锄头的木质把柄。
“嗯,公子说要去鹿鸣别苑住两日,你随行伺候。”
闻言,姑娘收紧的手指又缓缓泄力松开。
淡声答应:“好的,我就来。”
远泾伸手接过她手里的小锄头,顺道背起地上的竹篓,冲她笑笑:“东西我帮你拿走,不过你得自己跑快点回去。”
“公子催得急。”
他轻功了得,带着一个人飞回松鹤苑易如反掌。
但面前这位是公子的人,借他十万个胆子也不敢近身。
所以委屈念棠姑娘自己跑两里路咯。
看着他一溜烟消失的背影,苏檀哑然失笑。
成日里在侯府跑两千米,简直梦回前生晨跑打卡噩梦。
有时真分不清今夕何夕。
好端端的,沈二公子怎么心血来潮又想去别苑了?
姑娘无奈摇摇头,拔腿往回赶。
待回到苑中,公子的一应物件已经由展茗收拾妥当,她只需回仆屋取两件自己的用物和换洗衣裳。
往快快的陶盆里投入够两日的饵料,苏檀便起身往外走。
目光扫过小几上的香炉,她脚步顿住。
似有打算。
行至门外又瞥见不远处一丛翠竹,她随手从地上捡起一片细竹叶。
紧紧阖上房门后,苏檀拍去指尖薄灰,挽起包袱往主屋赶去。
沈修妄正站在廊下,抬手逗弄笼中的虎皮鹦哥儿。
公子穿一袭黛青鹤纹杭绸春衫,墨发束成少年郎的高马尾。
玉树芝兰,沈腰潘鬓。
这番昳丽俊俏,无需骑马倚斜桥,京城早已满楼红袖招。
他打量一眼走来的姑娘,略有不满:“你就穿这身儿出府?”
苏檀垂眸自查,衫是衫,裙是裙,干净利落,有何不妥?
她无辜看他,似乎求个明确示下。
沈修妄撇撇嘴,“罢了,路上再买。”
穿着一身儿婢女服同他出门,实在瞧不顺眼。
“走吧。”
苏檀抬脚跟上:“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