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冷冷扫了两人一眼,阖上门,轻巧迈步往楼上走。
不出所料,三楼走廊的龟公都已肃清。隔壁暗室传来让人毛骨悚然的尖叫,似哭似笑。
最多一刻钟,那男人就得缴械。
苏檀眯了眯眸子,推开月妈妈的房门,轻巧掩好后,迅速翻找。
藏东西必然不会放在明面儿上,不外乎有什么机关密室。
苏檀细细摸过墙边每一寸、榻下暗格、立柜、摆件……
除了首饰盒里有些值钱物件,旁的再多也瞧不见。
目光逡巡四周,她绕到屏风后头。浴桶、衣桁、盥盆,都是些常见的。
借着幽微的月光,忽地发现不寻常之处,她缓缓蹲下身子。
浴桶旁的地砖有几道深浅不一的痕迹,像是拖拽形成的。
浴桶鲜少会挪动,这些擦痕新旧不一,显然时常被人挪开。
下面一定有猫腻。
思及此,苏檀用力推开浴桶,果然发现压在最中间的那块砖似有松动。
她试着拿起,拿不出来,索性一脚踩上去。
“咔嚓”一声,墙上画卷后头徐徐打开一扇小门。
进入门里,苏檀瞬间被堆满架子的黄金玉石珍宝晃花了眼。
这些年姑娘们出卖皮肉赚来的银子,恩客赏的物件,全都被剥削下来,才造就这处藏宝洞。
时间紧迫,来不及腹诽月妈妈的贪婪,苏檀迅速弯腰从架子上翻找。
沈修妄要她找的那东西是沉香木镶金的圆形佛球挂坠。婴儿拳头大小,球面刻有观音像。
老鸨是风月场的老手,敛财收纳也只以价格贵重为首要。多是些宝石、明珠、金器。
那佛球形制精美,虽有镶碎金,却算不得昂贵。
她找了半晌也没瞧见,刚转过身再翻另一堆字画卷轴,就听到外头传来“咿咿呀呀”的唱声。
要死,那男人竟连一刻钟都没撑过就缴械了!
废物。
苏檀眉心直跳,月妈妈和那男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她迅速从金洞里出来,将暗门关上,浴桶复位。
抬脚往门口走,外头的脚步声却已经到了眼前。
出不去了!
霎时,苏檀觉得自己就像那闷罐儿里的小虫,踩哪儿哪儿烫脚。
……
“吱呀”一声,房门推开,如胶似漆的两人走进来。
男人又说了好一嘴荤话,压着月妈妈躺倒在床榻上。
“方才数日不见我紧张了,现下定要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啊,峰郎好生疼惜我……”
嘎吱嘎吱的床板挤压声,合着两人的yín词浪语,响彻整间屋。
床榻底下,苏檀捂住耳朵咬紧牙关,默念清心咒。
脑中不断思索:如果连月妈妈的藏金洞都找不到,那佛球究竟会在哪里。
当年伺候胡人的姑娘们死的死,疯的疯……
死!
苏檀蓦地睁圆眼睛,之前是她想岔方向了。
谁说死人就不能藏东西。
榻上两人翻来覆去地折腾了一回,双双累得气喘吁吁,没过多久便鼾声如雷。
苏檀心里直道晦气,撑着胳膊缓缓往外爬。为确认两人已经沉睡,她学着老鼠吱吱叫了两声。
没动静。
继续壮着胆子从床底下爬出来,猫着腰,缓缓走向门口,屏气凝神。
推开房门时,断断续续推了好几下,一回呲开一点缝,压着声儿。
最后勉强推到能容纳她侧身的宽度,迅速提着裙摆溜出去。
灰头土脸来不及擦干净,跳到嗓子眼儿的心脏也顾不得收。
苏檀一鼓作气,直奔阁楼。
那是上任花魁娘子的住处,她暴毙之后,里面就开始闹鬼,没人敢住。
月妈妈请了道士、巫师驱邪,贴了黄纸符条。
但还是不干净,最后索性就废弃了。
闹鬼都是无稽之谈,月妈妈和几个龟公是造孽太多,业障深重。
亏心事做多了自然怕鬼敲门。
苏檀记得,那位花魁娘子好像信佛,而且她也伺候过胡商。
拨开阁楼里七缠八绕的蛛网,尘粒飞扬,苏檀捂着口鼻四处摸寻。
果然,瞧见一座破旧的佛龛。
她心头一喜,也顾不得霉味呛鼻,上前翻找。
上任花魁死后,月妈妈一定把她所有的财物都占为己有。
但有一样东西,她抢不走。
那就是信仰。
一个深陷泥淖的人,摒弃一切,虔诚供奉的信仰。
摸到佛龛底部,轻轻敲击有闷响,便是有暗格了。
苏檀顺着框架找到机关,用力一按,木板闷声打开,露出一块四四方方的内部空间。
沉香木佛球静静躺在里面,还有几卷手抄经。
终于找到了!
苏檀颤抖着手把物件小心翼翼取出来,好像将自己的下半生捧在掌心。
这不是一颗普通的佛球,是可以为她换来梦寐以求的自由和良籍的无价之宝!
她把那几卷泛黄的手抄经也一并取出来,用帕子仔细包好。
上任花魁是暴毙而亡,一捆破席卷起来扔到乱葬岗,连座孤坟也没立。
以后若是能天高任鸟飞,苏檀想尽绵薄之力,为她立个碑。
前人今逢,也算缘。
今夜经历种种波折跌宕,但幸好功成身退。
苏檀平复心绪,拔腿回房。
然而走到廊外,却发现本该睡在房门口的含翠和秋蝉两人不见了。
难不成失了药效,两人已经发觉自己离房了?
不对,若是发现她不在,一定满楼嚷嚷着寻人。
那便是太困,自行回房去睡了?
苏檀半猜半疑,伸手摸向腰间藏着防身的刀片,缓缓推开房门。
满室阒静,一如她离开前。
轻轻呼出一口气,迈步走进去,转身阖门。
屋内烛火忽地燃起,身后传来男子含着酒气的散漫声调。
“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