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将孩子抱过来,然后将老人的手在婴儿脸蛋上蹭了蹭,粗糙老朽的手指顿时划红了细嫩的皮肤,使得婴儿大哭起来。
中年男人急忙把婴儿塞到妇人怀里,慌乱说道:“快抱下去,别影响了爷爷休息。”
妇人急忙抱着孩子离去,生怕打扰了老人的休息。
“阿杜啊,做事一定要稳重,不然怎么撑起一个家。”王家族长抓住中年男人的手,眼中满是期盼,苦口婆心道。
这是他的孙子王杜,也是他最满意的族长继承者。而像是他那些弟弟房下的侄子孙子,一个个尽是酒囊饭袋,目光短浅。
“爷爷,您说的我都明白,我都明白,但我担心您啊。”王杜落泪道。
“哎。”王家族长叹息一声,他又何尝不想多活几年,那样就能让王杜坐稳族长的位置。
但现在自己重病不起,王杜的威信还不足以压住那些人,家族交给他必定是乱作一团啊。但若是将家族交给那些酒囊饭袋,他更不放心。
就他卧病不起的这段时间,四房和五房就因为田地的事,争得不可开交,那要是他死了,还不知道要争成什么样子。
人丁兴旺有人丁兴旺的好,自然也有其不好的地方。王家立家七十年,有些房下就已经传了五代人,不可谓不兴旺。但结果就是,家族愈发庞大,而血缘却愈发疏远,萌生了太多糟心的事。
现在他作为长者作为族长,自然还可以压得住各房各家。但王杜上位,还怎么压制?
一时间,王家族长焦躁如焚,气恼自己怎地就突然病了,怎地没有早几年就培养孙儿王杜,但再多的气恨,最后也只能化作一声叹息。
旋即,他想到今早族人的低声交谈,随后问道:“周二郎是回来了吗?”
王杜本想瞒着,所以都吩咐了别在族长面前谈起,现在也只能一五一十道:“今早回来的,还说再也不走了,现在窝在周家大宅里一直没露面过。”
王家族长顿时涌出一股精气神,艰难地坐了起来。
周二郎回来了,是知道他可能要死了,所以不怕他们两家了吗?还是有了什么手段?
越是年老将死,心思便越沉越重,王家族长一瞬间想到了许多。
“还有什么吗?”
王杜顿时有些支支吾吾,“村子有人说今早见到过周二郎,瞧见他还扛了头猛虎回来。”
王家族长却是冷笑一声,他都不用想就知道,这是孙老鬼传出来的谣言,就是想刺激他对付周家。
但偏偏这是个阳谋,他还不得不往里钻。
他不惧孙家,不仅仅是孙家与王家互为亲家,连襟之情浓烈;还有就是孙家的情况其实比王家好不到哪去,也是一堆家长里短的蝇营狗苟之事。
就算自己死后,孙家想对王家动手,也是有心无力。
但周家不一样,虽然人少,但心太齐了。他真怕自己死后,自家一帮人为了争权夺势,会有人蠢到引狼入室,把周家引了来。或是被周家暗中动手,最后偌大家业反成了他人嫁衣。
“叫你打点好关系,打点的怎么样了?”
“都打点好了,那帮护院里有个叫赵全的,生性贪财好色,极好糊弄。”王杜说道。
他们两家对周家的手段自然不仅是联姻那么简单,还有潜移默化地渗透那些婢女护院,暗地里拉拢那些佃户,要不是忌惮周平,他们早就把周家给吞了。
王家族长微微点头,“在隔壁村里寻几个无赖汉子,让他们去试一试周家的水。”
“让王炎也去,吩咐他,要是回不来就死在那,他的家人族里养。”
王杜脸色微变,王炎乃是他王家的一个族人,早年在外面杀了人,不知所踪。实则却是潜回了族里,知晓这件事的人极少。
“孙儿明白,绝对不会让他们同我们家有关系。”王杜眸光闪烁,随后缓缓退下。
虽说之前他们也听过不少仙师被人砍死的传闻,但毕竟都是传闻。
而林家庄那个仙师睡梦中被捅死,却是实实在在地发生在身边,这对于那些愚昧的乡民来说就是打破了仙师的神圣面纱,再没有那么的畏惧了。
王家族长躺在摇椅上闭目养神,不时地咳嗽几下。
孙老鬼想要他去对付周家,去试试周平有没有什么手段,他自然是要对付的,但却不会让自家人动手,那就和周家彻底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家族想要昌盛不衰,是要走一步看三步,是要与敌人虚与委蛇,多方面做好打算的。若是周家强盛,他王家自会乖巧地卑躬屈膝。若是周家势弱,那也别怪弱肉强食,世道不公。
现在,还是让那些被钱财迷了心智的愚昧乡民,用性命来替他王家试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