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有10分钟的时间,我努力控制自己不去想别的,但是却忍不住胡思乱想,这种闭上眼睛原本就很没有安全感的时刻,对于我来说,就像是漆黑无灯的山里走夜路,或是即将要打开一扇荒废已久的老屋的木门,我根本无法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就我个人来说,并非是畏惧去面对那些未知的东西,而是从一开始就丧失了勇气。我越是希望放松,我就越没办法放松,明明我的手脚都自然下垂,但是脚却因为紧张的关系,忍不住瑟瑟发抖。
很丢脸,这我知道,但是我也不想这样。也许是努力想要让自己静下心来的关系,我深呼吸了几口,然后缓缓出气,这个时候,原本在我边上的黄婆婆突然用她的右手抓住了我的左手,拍打了几下后,黄婆婆用那种一贯苍老的语气对我说,你如果无法安静,就想点别的,例如你嘴巴里,那茶水的味道。
黄婆婆这么一说,我开始下意识的在我嘴里搜索起先前那杯茶的味道来。虽然闻着很香,但是吃到嘴里的时候,却有种黏糊糊的感觉。恶心算不上,顶多有些像芝麻糊的感觉。味道也并非寻常的茶味,而是那种苦中带涩,干干的感觉,这种味道很难用一个具体的词来形容,我只知道,当我越是想要分辨出这个味道的酸甜苦辣咸的时候,我越是发现,这种味道根本就是从我的舌头两侧传来,那么真切明显。
渐渐的我意识变得模糊,闭着眼睛是一片漆黑,但我却看到了很多好像萤火虫在飞舞一样的感觉,但是当我想要把视线集中在某一个亮点上的时候,它却迅速的逃离了,就好像知道我正在看它一般。耳朵里的声音开始变得很浑浊,有点像那种电池没电的收音机的感觉,速度很慢,但却很响亮,我先是察觉到原本漆黑的眼前出现了一片红色,就好像在夜里闭着眼睛的时候,有人在你跟前点上一盏红色的灯一样,尽管你没有睁眼,却能够透过眼皮感觉到它的光芒。紧接着是一阵烟雾状的红光和黑色相互交替,耳朵里的声音开始变得嘈杂,也越来越多重叠,这些声音当中,有哭有笑,也有凄厉的惨叫,只不过因为语速的放慢,变得低沉,低得我根本分不清男女。
这种感觉非常奇妙,很像是烂醉之后,明明呆在原地一动未动,却觉得自己的身体在半空中按照一定的速度旋转一般。有眩晕感,但却不想吐,紧接着,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光亮也消失了,一个老式摆钟的声音开始渐渐明显,而且越来越真切。我回想起这个滴答滴答的声音,是黄婆婆房间里那个摆钟发出来的,据说是从解放初期就已经有它的存在了,然后一阵脚步声从我左面传来,这一下惊扰,让我一下子清醒了过来。我试探着动了动手指,发现手指是能动唤的,然后我感觉到黄婆婆又好像刚才一样,拍了拍我的手背,然后对我说,可以睁眼了。
我心跳加速,因为我从未去过所谓的“阴间”,我睁开眼到底会看见什么是那个身材巨大,穿着官服的阎王老爷,还是那些手里拿着廷杖,长相怪异的牛头马面,黑白无常我是会看见那些头上有怪异犄角的阎罗小鬼,还是会看到那些正在上刀山下油锅的应当受到罪责的亡魂极其迅速的,我把我从小到大从各种渠道和各种书籍中读来的关于描绘阴间的一切在脑子里闪回了一遍,却始终无法提起睁开眼睛的勇气。直到黄婆婆说,睁眼吧,别害怕。
于是我慢慢睁开眼睛,随着光线灌入眼睛里,周围的情况变得清晰,我却发现,我好端端的瘫坐在黄婆婆家的躺椅上,周围的一切都和我刚才睡下的时候没有改变,那些脚步声,就是黄婆婆的善信们挂红时候走动的声响。我很是纳闷,于是问黄婆婆,怎么回事,是失败了吗怎么我们还在这儿黄婆婆说,已经结束了。一边说,一边擦去自己额头上的汗水。
看着黄婆婆擦汗的动作,我才摸了下自己的额头,发现也满是大汗。冬天的衣服原本就厚实,而我察觉到我背心的汗水已经把内衣黏在了一起。我惊讶的问黄婆婆,怎么结束了我却什么都没看到啊黄婆婆没回答我,也许是累坏了,她只是指了指屋里角落里,那个老式的摆钟。我一看,原来距离我们开始走阴的时间,已经过了差不多四个小时。我依然不敢相信,于是摸出自己的手机来看,把手伸进裤子口袋的时候,发现我的口袋内侧,也已经被汗水浸湿了。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和摆钟的时间一致,直到这个时候,我才真的相信原来我们不但已经走阴了一次,并且顺利安全的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