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嘀两声,腰间的通讯石闪烁,江晚宁伸手解开禁制,那道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晚晚,你去幽谷寻幽炎花是否一切顺利,何时归?”
少了耍宝卖乖时的随意,一本正经时含着淡淡的威压。
少女心中清楚,许久未归,师父怕不是急了。
因着她直接当着少年的面,并未遮掩,本就不甚真实美梦般的人将要离去的恐惧,直接让原本清风霁月的少年郎脸色一白。
“我出来已有些时日,恐不能等你寻到亲友后再离去。”
江晚宁先安抚了下自家操心的师父,眼含着些歉意,还是一五一十向人说明:与师父还有松华真人约定的时日所剩无多。
再待下去,哪怕是通讯石提前告知也没用,他们依旧会亲自杀过来看到人安好才罢休。
再者储物戒并不是个保鲜柜,灵草哪怕用特制的盒子装好,也抵不上时间的搓磨。
要么直接炼制为药丹,要么移植进灵田,看能否适应。
少年翘起的嘴角肉眼可见的僵住,却还是强撑着说些场面话,“已经麻烦姐姐够多了,我怎么能耽误您原本的计划呢?”
那双黝黑发亮的凤眸也黯淡不少,活像一只被抛弃的小狗。
她一向吃软不吃硬,见到方才还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失了生气,萎靡不振的模样,也不免软了心肠。
“我会再待三日,若是运气好,说不定就寻到你的亲友了。”
她抬眸看向少年,装作轻松自在,说了些安慰人的话。
其实自己心中也没底,但总是要存些希望。
漫无目的寻亲,还是在记忆全失的情况之下,无异于大海捞针。
三日时光比指尖流沙过的还快,他愈是想抓紧,便愈是抓不住。
丹药、碎银、灵石,几乎他所需要的一切都被少女提前准备好,放于木桌上。
江晚宁心底可惜,自己并不会炼器,也没多余的储物戒,为数不多的那只还在师父那兢兢业业当着食盒。
留下这些,江晚宁小心阖上少年的房门,当面告别总是无端多上许多伤感,倒不如一切都静悄悄。
她才离开,少年便睁开眼睛,只是静默的瞧着那些东西,它们是死物,他如今又何尝不是。
明明才相处几日,却有种融进骨子里的执念:她是你一直在寻的人。
可姐姐分明不认识自己。
自少女离开之后,他整日浑浑噩噩,机械的去寻找丢失的记忆,坊市熙熙攘攘,长相各不相同的人挂着各色表情,无论如何,他们心中都有各自的牵挂,有行走于世间的意义所在。
可他呢?
曾经的牵挂被记忆抹除,如今的牵挂被风一吹便散了。
少年枯坐于木桌之前,他未曾从这家客栈搬出,而是住进隔壁,这几日他寻了个雇佣的活计,碎银未动一分,都被他放进荷包,随身带着。
回忆有时是要寄托于外物之上的,若是没了,记忆便也就模糊起来。
他怕再次失忆,连个信物都寻不到。
她不要他了。
这想法来的突兀且没有道理可言,却如狂风般席卷他所有的理智。
少女曾经近到让他觉得伸手便能抓到,但当他伸手之时才发现,她是那天上倒影在水中的月亮。
永远可望而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