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翎听后惊喜的笑了,“方大夫妙手回春,我先在这里谢过方大夫。”
方觉夏说不敢,推说还有事便回了太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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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红色的夕阳只剩下一个边,透过窗棂的缝隙照在方觉夏的左眼上。
那周边的皮肤扭曲萎缩,连成一片,实在不怎么好看。
方觉夏将面具放在一旁,眯眼看了眼夕阳,呆坐片刻,起身从床边的木柜子里拿出一幅画。
画纸并不怎么好,虽说保存的主人很是用心,但是上面折痕、划痕很多,很明显就能看出经常被人拿出来翻看。
上面的画作也不是名画,没有什么花草树木、亭台楼阁,只有两位小小少年。
一位身量高大些,站在左边,笑意浅浅,长相虽算不得俊朗无双,但也算清俊。
他的旁边站着一位少年,身量只到他的肩膀,偏瘦弱,却是一张十分清秀可爱的面庞,歪头笑着,明媚如阳。
方觉夏轻轻的抚着画卷,十分小心。
因为画卷上小少年的脸庞已经出现了许多裂纹,他怕自己太过用力而使得画卷开裂,他就再也看不清弟弟的笑容了。
夕阳的最后一抹亮丽洒在画卷上,照在了少年明媚的笑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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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翎和周景安将醒醒送回了凤仪宫,面对她隐隐的害怕,姜翎也不知道该如何给她解释。
关于方觉夏的事情,她知道一些。
是之前周景安把方觉夏找回来的时候,在探查的过程中知道了一些隐秘。
方觉夏自幼父母双亡,与弟弟方念冬相依为命。
他从小便对草药医理十分感兴趣,但一直碍于家境贫寒没有路子,只能按下兴趣,一心养育弟弟。
后来在一家医馆当帮工,得到了一位游医的欣赏与传授,至此才显出他的天赋来,之后也在苏州小有名气,生活也好了很多。
眼见着日子越过越好,却是天不遂人愿。
裴瑜勾结南诏、谋朝篡位败露之后,被人从铁蹄之下救出,却是命悬一线,于是方觉夏被找了去。
医者仁心,他并不知道裴瑜的身份,费心费力把他从鬼门关救了回来。
裴瑜给了他很大一笔报酬,却不是只为这一次的救治,而是要把他留在身边,好随时医治。
方觉夏自然不同意,他要为更多的百姓治病,而不是做某一个人的专属,他说不要报酬也不会留在这里,他执意要走。
裴瑜刚从鬼门关上走了一遭,又处在被姬苍摆了一道的境遇之下,可没有多少耐心劝他。
拿对方在乎的人和东西威胁一贯是裴瑜的惯用伎俩,于是当方觉夏三天不吃不喝只想倔强的离开而冷不防看见方念冬时,长久以来的坚持一下子像是被暴风雨摧残的鲜花,一瞬间就被拍打在地。
“你弟弟担心你这么长时间不回家,便找了过来。”
裴瑜还是那样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云淡风轻的让人想揍他。
“你只管好好跟着我,我会给你弟弟请一位好夫子,保准他的科举之路直上青云。”
不得不说,裴瑜很会拿捏对方的命脉所在。
方觉夏的命脉就是他弟弟。
他们算是实打实的寒门,虽说日子过得越来越好了,但是对于科举却没什么路子。
两人蜗居在苏州的一个小县城里,苏念冬跟着一位回乡的秀才读书,他天赋不高,却很是刻苦,方觉夏欣慰之余,也在想方设法的给他提供更好的条件。
而裴瑜也以此为要挟,并扬言说,方觉夏先前做的那些努力,只要他一句话,便可功亏一篑。
方觉夏不敢赌,心想他只是需要自己为他医治,也并没什么,更重要的是,他怕裴瑜伤害方念冬。
道不同,不相为谋,时间一久,裴瑜不仅要求他治病救人,还让他配置毒药。
方觉夏的一次次拒绝与不配合也让裴瑜彻底没了耐心,于是两兄弟在大火中被分开,方觉夏眼睁睁看着浑身是火的方念冬被他们拉走。
裴瑜告诉他,只要他配合,他弟弟就不会有事。
当滚烫的热水混着火星子灼伤他的左眼时,他口中已经被灌满了烫水而说不出话,泪水从他的右眼流出,清澈的眼眸中映着漫天的火光,还有弟弟痛苦的呼喊。
他全身多处烫伤,养了半个月,却被告知不必再用他配置毒药。
原因无他,裴瑜派人去南诏找到了化骨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