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我大明对于赋税减免,主要分为二等。”
“其一,皇亲勋贵们受赐之公田,载在金册,并不报官入籍,享有免除税粮和差役的特权。”
“其二,朝廷官员,论品定额优免。以万历三十八年《优免则例》为例,现任京官甲科一品免田一万亩,以下递减,至八品免田二千七百亩;外官减半,致仕乡官免本品十分之六,未仕乡绅优免田最高达三千三百五十亩,生员、监生八十亩。”
温体仁奏到这里,脸色变得异常严肃,声音略微激昂了一点道:“陛下,此等赐田制,太祖时期已有定论,曰诸勋臣所赐公田庄佃多倚势冒法,凌暴乡里,诸功臣不加禁戢,因此在洪武二十五年‘给公侯岁禄,归赐田于官’。然则,只过了一百多年,便又恢复了赐田制,且所赐田愈来愈多。不过如仅是如此,也还作罢……”
他说到这里,看了下崇祯皇帝的脸色,见他认真地在听着,并没有一丝不满之意,便又继续道:“然皇亲勋贵之田地,除赐田之外,亦有私田,且私田之多,多不胜数。这其中,有其自身收购,亦有巧取豪夺等等。因其权势之大,其私田亦享有赐田之权,并无税役。如此一来,诸多刁民为躲避税役,献其田于皇亲孙贵。如此恶性之事,亦是愈演愈烈。”
“此般私田不肯与民一体当差,在本朝之初亦有出现。因此,太祖在《大诰》中严加禁约。只是如今,禁约如同废纸。诸多皇亲孙贵广收民田为己私业,而阴以势力把制,使有司不得编差征税。”
如果没看到温体仁的奏章,崇祯皇帝还真不明白这田赋里面竟然有如此之多的事情。此时,他虽然看过一遍再听,还是觉得很诧异。
听到这里,看到温体仁看着自己似乎在等待意见,他便点点头,示意温体仁继续。
“而官绅之优免粮、优免田,皆有定额。按大明律,官绅之田产,除优免田之外的余田,亦应与民一体当差。然则,官绅亦如皇亲勋贵,无视朝廷律令,所有田地皆享优免田之待遇。如此一来,又引得刁民纷纷投献。”
说到这里,温体仁深深地一躬身再奏道:“陛下,此等之事如不禁绝,朝廷所收赋税必将愈少。而普通交粮纳税之户亦觉不公而入刁民一列,此等是为恶性循回,实乃本朝一大弊端!”
崇祯皇帝听得点点头,不过他略微有点严肃地说道:“温卿,朕知卿之意。可卿知否,如若真按祖制律法实施,则皇亲勋贵还有各级官吏之利益皆受损,他们会甘心否?”
此乃一针见血之言!温体仁心中点头,他重新站直身子,抬起头来看着崇祯皇帝,态度异常认真地说道:“臣受陛下知遇之恩,无以为报,愿舍此一身,和他们拼上一拼!”
对温体仁来说,他何尝不知道对手会有多强大!可他认为,这个弊端经过两百多年的积累,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如果不加以处置,皇帝之中兴大明之愿根本无法实现。
如果皇帝愿意全力支持的话,他就愿意当这个出头鸟,如果成功了,大明必将中兴,而他则成为超越张居正的一代明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