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老头拿到钱,不紧不慢找了他四十,这才缓缓道:“今夜子时起,自覃拓寺最下一层石阶起,找你家一人双膝跪地而行,日出时分攀上古寺,求佛祖宽恕,若天有异相,便是佛祖饶恕,令子方可清醒。”
“那若没有呢?”他刚一说完,梁军成便匆匆问道。
老头却闭口不再言语,只缓缓摇了摇头,而后静止不再动弹,远远看去,就好似一块已枯萎的木头。
再等不到他的话,梁军成一边觉得荒谬,一边却暗自下了决心,若是不出意外,怕还是要去试试的说。
他便又丢下一叠钱,这次倒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跟随的便衣警卫接收到他的眼色,悄悄安排了人去调查那老头,看他背后到底是不是有所牵扯。
本想一试,谁知回到家中,跟家里人一说,却遭到了大部分人的反对。
“笑话!你多大的人了,这样的把戏竟然还能骗到你!”梁老爷子靠在轮椅里,手上还打着吊瓶,却也不妨碍他用另一只手那拐棍狠狠抽了下自己的二儿子:“他这是诈你呢!现在外面谁都不知道老三的状况,偏你个大老粗两句话就被人家套了过去,这下好了,天还指不定要变成什么样!”
“可是……我没告诉他老三的情况啊。”
“说你傻你还是真傻!他一句话就能让你停下,那你说老三该是个什么情形,偏我们家又没有发丧,这下还有什么会猜不到的?去准备一下,这种关头谁都可能踩我们一脚,先适当收缩,等慢慢缓过来再向外扩吧……”
梁军成一怔,当即冷汗就落下来了,偏还不死心,小心问道:“那,万一,万一是真的呢?要不我们去试试吧……”
梁老爷子却沉默起来。
坐到他这个位置,又是这样的岁数,天下之大,这鬼神之事却是说不得的,你说有,却总也盼不来,说没有,还不知哪天会被狠狠打了脸,因而官场之人,虽不提,却也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但今天这事儿明显透着蹊跷,谁知对方到底是个什么心思。万一真让梁家人去了,被记者拍下或者遇到什么危险,对如今风雨飘摇的梁家来说,都不见得是什么好事,那个时候,可就逼不得已必须要公开了。但若不去……万一这真的是最后的机会呢?
见他沉思起来,众人相互看看对方,皆明白了他的顾虑。
“爷爷,这事我们去不合适。”
梁家老四碰了碰自己的儿子,后者立即开口,解释道:“要我说,那老人一定让梁家人去,但我们这些知道三哥状况的,恐怕都不适合露面……而且覃拓寺光石阶就有上千,如果真那么上去,膝盖……”
他还没说完,就被他父亲掐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说多了,忙闭上嘴,缩了回去。
魏晴便已眼圈通红地截过去:“让我去!”
“你不行,要是让人拍下来,梁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老爷子想也不想直接否决。
魏晴不想争辩,只扭过头,微微闭上眼,不再说话。
梁家老爷子在病房里看了一圈,视线来来回回,最终落到了坐在角落里,一只手放在梁旭博的腿上,始终一言不发好像自己根本不存在的桓妧身上。
但下一秒他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继续扫视其他人,可是一圈下来,还是重新停到了桓妧身上。
病房里岑寂一片,却是谁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而仿佛刚刚注意到众人的视线,桓妧抬起头,深深望入老爷子的眼睛,面无表情道:“可是我不是梁家人。”
梁老爷子喉头动了动,那算命的老头说得很清楚,必须是梁家的人,在那个时间才可以,机会只有一次,若是随便谁都能去,明显心就不诚。
一老一小,一个坐在轮椅里,眼看就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吊着,一个坐在病床边,脸色惨白,挂着浓重的黑眼圈,谁也一言不发,只静静地思量着,最好的解决办法。
老爷子的视线很容易就擦过桓妧的眼睛,落在自己孙子的身上,最终还是缓缓叹了口气。
“不管老三能不能醒,我认了你做梁家的孙媳妇。”
桓妧这才缓缓站起来:“我知道你顾虑什么,不论他能不能醒过来,我不会沾你梁家半点东西,我救他,是因为我必须救,而不是因为你们任何一个人或者这些莫须有的身份或者未来可预见的好处。”
她顿了顿,见梁老爷子神色微动,不由哂笑,却不想再继续多说下去,只重新坐回去,恍惚道:“那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