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打着一切为了他的名义,无论是处于任务还是出于私心,桓妧都不能可能让梁旭博因为这件事受到影响,因而清晨五点多,她便入侵了省财政与编制政务公开网,将自己的名字记录抹去,同时在公务员局和组织部一系列网上记录都清除干净,她刚来没多久,社保还没有上,因而这儿不用太担心,唯一的破绽便是这些部门的纸质文件,她接触不到,就只有交给梁旭博去处理。
尽管有些躲他的意思,但她还是拿了手机发短信给他说明了情况,本以为他这会儿已经回家休息了,却不想消息发出后没一分钟,他的短信就跟了进来:我知道了。
没一会儿,就又跟来一条:你正常去上班。
桓妧盯着这两条短信反复看了几遍,又等了一会儿,见他再没解释的意思,只干巴巴通知过来,这才进一步自欺欺人的确认了两件事,第一、他怕是生了很大的气,而第二、他显然不想照着自己定下的计划走。
桓妧叹了口气,把手机丢到一边,开始满屋游荡着去洗衣服收拾屋子,像游魂儿一般没个确切的目的,直到太阳升起来,快到上班的点,才停下这种无意义的游荡,洗澡换衣服走出门。
一辆低调的车子静静停在她们楼下狭窄的路上,窗户上能看到细碎的白霜,显然是在这里停了有一阵子。
见她出了楼道,驾驶座的玻璃摇下来,武子龙顶着一张胡子邋遢的脸蜷在车里喝豆浆啃豆包,瞧见桓妧看见自己了,才挥了挥手,示意她坐上来。
桓妧盯着后排座位的窗户看了又看,白霜遮住了她全部的视线,连影子都看不清楚,也因此不敢肯定梁旭博在不在车里,只摆手对武子龙笑了笑,摇头拒绝了他。
只是她仅往前走了几步,就感觉那车子跟了上来,桓妧装作什么都没看到,依旧不紧不慢地走向公交车站,青武的地铁是在2012年地震后重建时才建成开通的,距现在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因而现在他们的出行方式仅限于地面,也就限制了她甩开那辆车子的可能。
这会儿正值上班的高峰时段,到处都是手拿早餐和报纸的上班族,桓妧混在队尾,余光瞥见武子龙将车开到路边停下,并且半个身子都伸出了窗户。
“桓妧,我来接你上班。”
车站等车年轻人的嗡嗡声顿时大了起来,大家顺着武子龙的视线左顾右盼,企图找到他口中不知是叫“还原”还是叫“还愿”的人,视线几经辗转最终定格在她身上,而当事人则裹在厚厚的围巾里,若无其事的刷着手机。
周围爆发出一阵善意的起哄声,显然是把这一幕归入了狗血的桥段。但后者依旧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没有听到,淡定而无趣的忽视各式各样的目光,直到39路开过来,才把手机往兜里一揣,就要排队上车。
但武子龙的决心显然还不到退去的范围,他把车子一横,就占了公交停车的车道,再加上两便边车辆如龙,根本没有空隙供公交离开,好容易挤上去的人,就这么被挡在了原地。
叫骂声很快取代了所有的玩笑话,有人不住要求桓妧下车,离她近点的甚至已经伸出手去戳她以示提醒,司机在鸣笛未果后也了解了情况,同时打开车门,让桓妧下车。
她拿下耳机,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从公交上走了下去。
绕道副驾驶侧的车门,桓妧犹豫片刻,打开门,坐了进去。
不出所料,梁旭博就靠在后排的座位上,闭着眼就像睡着了,他眼底青黑一片,下巴上一夜未刮就长出了深深的胡茬,甚至衣服下摆都能看到深色的块状痕迹,甚至不需刻意去辨认,桓妧就知道那是血——想必他疏散现场后,又去了医院,然后一夜未曾休息。
她心脏所在的地方轻轻被揪了一下,有些发疼,还好尚在可控的范围之内。
桓妧收回自己的目光,一言不发的窝在自己的座位上,也不去问他这样做的目的,而是继续带了耳机,也闭上眼。
车子很快就到了市政府相距不远的马路上,武子龙纠结了下,小声叫醒梁旭博。后者这才颤颤巍巍地睁开眼,眼底一片惺忪,桓妧这才确定,他刚才是真是睡着了。
“三少,到了,外面有记者要采访,要停下吗?”
梁旭博闻言把车窗开了条缝,扫了眼围堵在政府大院外的一群市民和记者,又关上窗户,淡淡道:“从后门进去。”
说完,就开始整理自己散落在座位上的文件袋,待武子龙将车子从后门开入停稳后,独自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只是他自始至终都没再看桓妧一眼,也没跟她说一句话,就好像她根本就不存在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