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
屋里突然爆发出小孩子的哭声。
大人们在笑。
“来,过来,哥哥给你擦干净。”是他的声音。
他对小孩子似乎很温柔,特别温柔。
她跨进那道光里,门口突然多的一道黑影让饭桌上的三人不约而同望去。
梁薇:“打扰了,我来拿药水去打针。”
陆沉鄞抱着小孩,在拿毛巾帮她擦嘴巴和手,他抬头看了眼梁薇,说:“你稍微等会,我陪你去。”
梁薇嗯了声,她没有进门,倚在门的一边静静等着陆沉鄞弄完。
李大强一向自来熟,知道梁薇是隔壁别墅的主人后忽然心就放宽了几分,想着这么漂亮的姑娘应该也不会为难人。之前隔壁村那个男的,硬是缠着要他们赔什么精神损失费,整得头痛死了。
“要不要进来坐一会?”李大强放下饭碗客气的招呼。
梁薇摇摇头,目光在李大强身上短暂的停留后又移到陆沉鄞身上。
他抱着的小女孩看样子也不过四五岁。
葛云是背对着门口坐的,梁薇只能看见她的背影,那么瘦弱又那么年轻。
“好好拿筷子吃饭,不许捣乱了。”陆沉鄞将孩子放到板凳的中间,确认她坐稳后才起身,他拿上药水走到梁薇面前,颇为自然的道:“走吧,这时候董医生应该在家的。”
“你饭不吃了?”
“吃好了。”
梁薇看了眼那个饭碗没吱声,和他并排走入淡淡的夜色里。
通往董医生家的水泥小道是好几年前政府修的,路边的野草时不时窜出来吞噬着小道边缘。
梁薇嗅了嗅,抬手捂住鼻子问道:“这什么味道?”
“是牛粪的味道,这里有人养牛耕田,就养在这个仓库旁边。”
她顺着陆沉鄞指的方向看去,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味道散发的距离很短,梁薇还没想好说些什么一大半的路程已经走过。
陆沉鄞把装着药水的马夹袋拧在手里,又问道:“为什么要在乡下住?”
梁薇沉默着,似乎在组织语言,隔很久笑意满满的调侃道:“这不,为了遇见你啊。”
他望着别处,没敢看梁薇,望着望着感觉脖子都僵住了。
他扯开话题,闷着声问道:“脚还疼吗?”
视线从她的小腿移到她的脚上。
梁薇穿的还是昨天那双高跟鞋,她已经习惯了穿高跟鞋,走路十分稳。
昨天她依附在他怀里,跌跌撞撞走出防疫站,高跟鞋踩在地上,声音杂乱而清脆。
梁薇摆摆手:“不疼了。”就是屁股有点胀疼。
......
董医生家也养了狗,看见陌生人冲上来就是一顿嚎叫,梁薇下意识的往他身后躲,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不用怕,这只小狗不会咬你的。”陆沉鄞领她往西边的小屋走。
董医生是村里的老医生了,做了一辈子的医生。
“董医生,我们来打个针,她被狗咬了,麻烦你。”
陆沉鄞对他的态度十分客气又陌生,梁薇捅捅他的胳膊,说:“你和这个医生不熟?”
“嗯,不熟。”他压低声回答,生怕被董医生听见。
梁薇笑着,“你不行啊。”她讲话从不遮遮掩掩。
董医生望了他们一眼,最后以和蔼的目光投射在陆沉鄞身上。
梁薇看见医生拿针筒抽药水后面色有些不好。
她除了害怕打针还会害怕什么?还有什么能让她收起棱角?
陆沉鄞思忖着,伸出双臂,说:“你扶着我,别回头看。”
紧挨着小屋的楼房里走出来个大妈,看见梁薇木纳了几秒,随即笑道:“你是西边别墅那个姑娘吧?”
梁薇紧紧抓着陆沉鄞的手臂,礼貌性的朝大妈笑了笑。
董医生:“把裙子拉下点,放松。”
陆沉鄞沉着目光看梁薇,她几乎已经要蜷缩起来了,他只能看到她的头顶。他说:“医生,她晕针,打的时候稍微轻点。”
大妈说:“晕针啊,这可得多难受,我去给你倒点水。”
话音刚落,梁薇屁股上一个刺痛。
指甲扣进陆沉鄞手臂的肉里。
和昨天不同,陆沉鄞这次已经知道自己需要做什么,在医生拔出针孔的时候他下意识的按住酒精棉,把她的衣服往下拉试图遮住她露出的臀部。
大妈端来水,梁薇在他怀里奄奄一息。
大妈说:“我侄女也晕针,每次生病打针都像从阎王殿走了一遭。”
“要喝水吗?”陆沉鄞轻轻的问着她。
梁薇:“不用了......”
陆沉鄞陪她在一旁坐了很久,只是在别人家里难免会有点尴尬。
那个大妈问了很多问题,从你们今年毛豆卖了多少钱到我听说你舅舅还有个孩子......
梁薇靠在他肩上,皱着眉说:“我好很多了,走吧。”
陆沉鄞扶起她,“董医生,打针的钱全部打完了再算行吗,她还有三针。”
“好,没关系。”
离开董医生的家,脱离他家灯光照耀的那一刹那陆沉鄞没有预兆的抱起梁薇。
他说:“我知道你还是很难受的。”
昨天,两个人坐了多久她才缓过神,今天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好,明明嘴唇还泛着白。
梁薇确实好了很多,至少没有那种强烈的晕眩感了。
她淡淡的说:“我就是听烦那阿姨的话,问这么多,查户口啊。”
“其实他们什么都知道。”他低低的讲。
“你们都在这住了两年了,怎么还没和这里的人打成一片。”
“外来人口总是容易被排斥的。”
她停顿片刻,“好像还真是这么个道理。”
走了一会,梁薇眼神清明了许多,月光洒在他们身上,铺上一层淡淡的暖色,河畔杨柳摇曳,地上的剪影也在浮动。她看到她和陆沉鄞交织在一起的影子随着他的步伐起伏波动,他们以一种亲密的姿势紧紧靠在一起。
梁薇说:“你倒是不认生。”
她可没让他抱。
“那我放你下来。”
“诶,算了算了,就这么走吧。”
陆沉鄞说:“你身体不舒服才抱你,小莹打完针我也这么抱她的。”
“小莹?那个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