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都洛阳城外。
皇帝车辇。
随行出逃的北军五校、禁军六军,一路上连夜赶路。
已经是有将近三成的兵马掉队落在了路上。
缺少粮食。
又连续多日急行军。
对于只能靠两条腿赶路的普通士兵来说,很难不掉队。
庆隆帝站在车辇上环顾四周。
只见自己的部将禁卫兵马全都是风尘仆仆,人困马乏,这时候要是继续往西想要经函谷关入关中,遇到了东安王穆莳麾下的河东锐士,只怕是凶多吉少。
与其落在穆莳的手中,受制于太上皇。
还不如就在洛阳等待冯桀率京城叛军追上来。
一狼一虎。
如果非要在这两人之间做出选择的话。
庆隆帝宁愿更加相信冯桀等人。
只因为一句话。
文人造反十年不成!
唯独那些手握兵马的武人,做起事来绝对是毫无章法礼教,更不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中。
庆隆帝深吸了口气,遂即下定决心道:
“转道旧都洛阳!”
“速速收拢京兆尹、河内、右扶风等兵马前来洛阳护驾!”
“另派人前往京城方向的叛军军中,劝降冯相等人,只要京城方向的兵马现在及时放下兵器,朕可以既往不咎!”
最终,庆隆帝还是决定不入关中。
忠顺亲王则是眼珠子一转,上前小声道:
“启禀陛下!”
“关于穆王爷率兵前往函谷关的事情,臣已经命人锦衣卫封锁了消息,太上皇应该不会知晓!”
忠顺王方才便是附耳密语。
也是懂得庆隆帝的心思。
穆莳最先率兵前来勤王救驾的消息,一旦落到了太上皇等人的耳中,只怕是到时候会有里应外合的风险。
忠顺王则是继续献策道:
“陛下何不让东安王单人觐见?”
“若是东安王是真心实意前来救驾,那自然会堂堂正正单骑入城,如果东安王不肯单骑入城觐见陛下,那便是做贼心虚!恐怕有不臣之心!”
庆隆帝微微颔首,眼神逐渐变得冷漠起来。
“暂时不要将这个消息传出去!”
“传朕旨意,诏令东安郡王穆莳入洛阳觐见。”
“不准携带亲卫兵马,只准老王爷单骑入城!”
一时间。
整个队伍调转方向。
径直朝着旧都洛阳而去。
这座历尽沧桑的古城,从远处看十分壮观巍峨,就像是沉睡中的洪荒猛兽盘踞于荒原之上。
作为昔日旧都。
洛阳城高墙厚。
甚至于还有临时的行宫可以停留,虽然荒废多年无人修缮,但是依旧能够感受到些许历史的沧桑和古都的底蕴。
而伴随着车辇禁军陆续入城。
各方势力也都相继接到消息。
天子圣驾入主洛阳。
停在了关中之外。
从京城方向一路追来的叛军在得知消息后,更是马不停蹄直奔洛阳。
而在相反的方向。
东安王的部下在占据了函谷关后,也是迅速派兵朝洛阳方向涌来。
洛阳旧都行宫。
大殿之上。
庆隆帝总算是恢复了几分帝王之相,站在台阶上低吼道:
“穆莳为何不来见朕?”
下方。
忠顺王爷面露难色,颤声道:
“回陛下!”
“臣派去的锦衣卫刚到河东锐士的军营,便被乱刀砍死!”
“这个穆莳平日里依仗着自己辈分高乃是多朝元老作威作福也就罢了,想不到今日竟然敢直接斩杀了陛下派去的信使`n!”
“其心可诛!”
“恐怕是冲着太上皇来的啊!”
咯噔一下.
庆隆帝的心脏忍不住抽搐起来。
在紧张的氛围中。
庆隆帝只能是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旋即沉声道:
“冯唐!”
“现在还有几路兵马能够救驾?”
“穆莳手下的河东锐士有多少兵马?要是以禁军六军、北军五校死守洛阳,能够坚持多久?”
冯唐虎步上前。
面色也是有些不善道:
“回陛下!”
“河东锐士虽然只有三万之众,但是其帐下士卒常年戍边与羌人作战,兵锋彪悍锐不可当!”
“眼下洛阳缺粮,恐只能支撑不到三天的时间。”
“三天时间一过军中缺粮,不战而败!”
“至于来勤王救驾的几路兵马,暂时还未取得消息,但是想必正在赶来的路上!”
三万河东锐士!
三天时间?
庆隆帝顿时慌了。
穆莳不肯单骑进城,那就说明此人心怀鬼胎。
要是让穆莳进城了。
自己的储君之位岂不是要拱手相让?
难道他要当大乾朝第一个禅让皇位归还于太上皇的天子?
庆隆帝急得来回踱步。
“立即派人去继续劝降冯相!”
“还有从今日起城中缩衣节食,皇子皇孙的口粮全部减半!三天时间远远不够,最少也要尽可能拖延到七天时间!”
“明白了吗?”
冯唐轰然抱拳。
“臣遵命行事!”
河内郡黄河边上。
五社津港。
威镇将军陈瑞文率领轻骑追杀至此,冯桀等人率领主力大军陆续赶到,此地距离洛阳也不到八十里地。
几乎可以说是近在咫尺。
军帐中。
从洛阳而来负责劝降的官员前脚刚走。
冯桀等人便讨论起来。
“陛下说我们只要就此罢手便能够既往不咎?”
“是不是真的?”
“难不成我们还要强行攻打洛阳?”
“这可不行啊!”
“这都是武人干的事情,我们哪里会攻城拔寨?”
这些文人本以为能够在皇宫中就把事情给解决了。
结果没想到。
不仅让庆隆帝给提前得到风声跑路了。
而且现在还干起了武人的行当。
一路率兵穷追不舍。
这些文人哪里吃得消,全都是哭爹喊娘怨声载道,此时不由得打起了退堂鼓。
心生退意。
冯桀却是冷声笑道:
“怕什么?”
“这恰恰说明皇帝怕了我们,所以要妥协让步了!”
“如今穆莳野心勃勃率兵守住了入关中的关口,无非是打着勤王救驾的幌子想要让陛下禅让皇位于太上皇亦或者是皇长孙信王殿下罢了。”
“陛下心思缜密如何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