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了。”百里嚣轻咳一声,“再说这么晚了,若是敲门,难免惊动院里的丫鬟,她们不是你身边人,我怕有人多嘴惹你不高兴。”
雁安宁凉凉一笑:“你未免太小看丘夫人治家的本事。”
她与百里嚣同来临漳,丘夫人一句多余的话都没问,仿佛她与百里嚣同行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席间,丘夫人特意提起百里嚣的救命之恩,既是出于感激,也是为了让雁安宁知晓,她在这儿不必有什么顾忌。
百里嚣趴在窗前:“我看宴席上你与丘夫人相谈甚欢,都说了些什么?”
“说说临漳的风土人情。”雁安宁将写废的纸张揉成一团,放到一旁。
“半夜不睡觉,又在捣鼓什么?”百里嚣问,“给你哥写信?”
“我要来西南的信早就让人送了出去,”雁安宁重新铺开一张纸,头也不抬道,“等我安顿下来,再给他写别的。”
“怎么才算安顿?”百里嚣托着下巴问。
雁安宁侧首看向他:“起码等你打完这仗,回到雍陵再说。”
百里嚣目光沉了沉:“若是打完这仗,我还回不了雍陵呢?”
“你要带兵南下?”雁安宁问。
“对我这么有信心?”百里嚣笑道,“你笃定我这一仗会赢?”
“你若赢不了,就不会让我过来。”雁安宁平静地提笔蘸墨,“别吵我,我刚想好要写什么,你这一来,我打好的腹稿差点忘了。”
百里嚣左右看看,两手撑窗翻进屋内。
他拿起砚台上的墨条:“我替你磨墨。”
雁安宁看他一眼,嘴角一弯,低头自顾自地在纸上落笔。
百里嚣守在一旁,识趣地没去闹她,如个正经书僮一般,老老实实挽起袖子为她研墨。
宁静的气氛中,雁安宁渐渐沉入自己的思绪,专心致志奋笔疾书。
大约一盏茶的工夫,她写满两页纸,这才放笔停了下来。
她拿起纸吹了吹未干的墨迹,递给百里嚣:“你替我看看是否可行。”
百里嚣边看边诧异:“你想在西南做夷人的生意?”
雁安宁点点头。
“可许多部族人丁单薄,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货物,若是分次采买,你所耗费的时间和人力远远超过能赚的那些。”
“所以我不是和夷人做生意,”雁安宁示意他看后面一页,“我是要和西南军的官府做生意。”
百里嚣仔细看完纸上的内容,沉思片刻,再次从头仔细看了一遍:“你要官府出面与夷人交易?”
“对。”雁安宁道,“夷人部族住地分散,若仅靠一家商户与他们交涉,自然费时费力,可若以西南军的名义与他们约定,定期收购他们部族的货物,我想很多人都会主动把东西送到临漳。”
她用灯簪拨了拨烛芯,让烛火跳亮了些,又道:“一个部族的货物也许不够,可十几个部族的货物加起来,怎么也值得让马帮跑上一趟。”
百里嚣沉吟:“夷人的一些工艺确有独到之处,可在西南并不吃香。”
“那是因为过去知道的人太少,”雁安宁在丘夫人那里摸了底,对此深有感触,“起初我在京城开点心铺子,刚开始比不过那些老字号,直到我以宝月斋的名义,连续几月赞助了京城的诗会,又为各大青楼茶坊和成衣首饰店专做了几样礼盒,让那些名人士子与家中女眷尝到我家的点心,这才渐渐有了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