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明月的两根手指毫不犹豫地按在雁长空的腕脉上,雁长空怔愣一瞬,不再动弹。
段明月凝神静气,微微闭眸,感受着指腹紧贴处传来的脉搏。
众人见她为雁长空诊脉,纷纷围了上来。
“我们在农庄的时候,应该把大夫一起带走。”雁左悔道。
他们这群人处理外伤和小病小痛没问题,但雁长空受的是内伤,没个经验丰富的大夫不行。
江汉之道:“事已至此,后悔无益,你们去给安宁传信,告诉她尽快下山。”
对面的山头有追兵,不能让雁安宁在原地耽搁下去。
雁左犹豫了一下:“下山以后呢?”
江汉之揪住颔下长须沉思片刻:“告诉她,万事以平安为要,切不可冒进,下山以后改走东路,无需与我们会合。”
雁左心中一惊,却知这是最好的安排,青州界内处处封锁,以雁安宁剩下的人手,要想绕过青州北上,无异于痴人说梦。
“是,我这就去。”雁左起身。
江汉之转头看向面无血色的外孙,长出一口气,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他不求家人团聚,只要他的外孙和外孙女活着就好。
这时,段明月已为雁长空诊完脉,睁开双眼。
“如何?”副将闻讯赶回,将扛着的树枝扔到一旁,“段小姐,我家将军伤得怎样?”
段明月看他一眼,忽然起身。
她的脸色不大好看,众人心中都是一凉。
段明月以手捂嘴,急声道:“脏腑略有受损,但未伤及要害。”
说完,她疾步跑开。
众人面面相觑。
听上去不像坏消息,那她为何面色苍白,比雁长空还难看?
锦绣愣了愣,赶紧追了上去。
段明月奔到远处一棵树下,开始干呕。
她还是不能接受与男子的身体直接触碰,方才为雁长空诊脉便一直忍着,此时见他未伤及性命,心头一松,反胃的感觉顿时涌了上来。
她吐出一滩酸水,只觉喉咙鼻子全被堵住,眼角瞬间挂满泪。
锦绣跑到近前,见她吐得厉害,连忙去找了水囊过来。
她一边替段明月拍背顺气,一边紧张地问道:“小姐,你哪儿不舒服?”
她今晚接二连三受到惊吓,连说话都打颤。
段明月摇摇头,有心安慰却无力开口。
她扶着树干,弯腰呕了好一阵,直到再也吐不出什么东西,才软软靠在树上。
锦绣递水给她漱口,段明月接过水囊,喝了一口又想吐。
她忍着恶心漱了口,倒了捧清水洗了把脸,这才缓了过来。
锦绣拿手帕替她擦干净脸,担心道:“小姐,你是不是伤到哪儿了?要不,咱们赶紧下山找大夫看看?”
段明月静静歇了阵,虚弱道:“没事。”
“你别骗我了,”锦绣急道,“雁公子那么好的身手,掉下去都撞成了内伤,你不会功夫,怎么可能一点儿事都没有。”
段明月愣住。
“是啊,我一点儿事都没有。”她喃喃自语,想起在自己最绝望的时候,有人在半空将她拽紧。
那时雁长空牢牢抓住绳子,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将她稳住。
若没有他那一下,她早已撞在山崖上。
段明月心口微微发紧,若不是因为她的拖累,他怎会如此狼狈。
她回头望去,与雁长空的视线撞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