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外,宰相石守渊与金吾卫大将军兰啸天并肩而出。
“石大人方才一直对我使眼色,不知为何?”兰啸天问。
石守渊缓步走下台阶,离御书房远了才道:“陛下龙体未愈,兰将军何必又提雁氏女入宫之事?”
兰啸天哈哈一笑:“我道为何,原来是因为这个。”
他扭头往紧闭的殿门望了眼:“梁州军情紧急,为免雁家军生变,兰某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若在平日倒也罢了,那天江汉之才闹过一场,兰将军就不怕旧事重提,惹出麻烦?”
“石大人未免顾虑太多,”兰啸天不以为然,“当务之急是让雁家军守住梁州,就算因此得罪人,兰某也无话可说。”
石守渊迎着寒风拢起双袖:“雁来重伤,军中要务多半要落在他儿子身上,雁长空年纪尚轻,如果硬让他们死守,我担心一着不慎,不但梁州保不住,就连雁家军也会遭到重创。”
“石大人此话从何说起,雁家军是人,梁州百姓就不是人?”兰啸天道,“北缙对大衍虎视眈眈,一旦攻破梁州,必定挥师南下,我们需要雁家军拖住北缙,为后方争取更多时间。”
石守渊轻叹:“那也未必要雁氏女入宫。”
“雁家兵败,陛下不但不追究,反而纳雁氏女入宫,这是对雁家最大的恩宠,无论雁家军将来如何,雁氏女可保一辈子衣食无忧,我若是雁来,自当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兰啸天扭头看向石守渊:“何况圣旨已下,石大人就不要在这儿悲天悯人了。”
他大步向前走去,石守渊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轻轻摇了摇头。
三月初十,长街两旁雪已化尽,雁府迎来一队浩浩荡荡的人马。
街上有好事者围拢:“雁家出了什么事?”
他们前不久才听说雁家军在梁州兵败,雁府闭门谢客,今日怎么突然正门大开,看那样子也不像抄家。
“像是宫里来人。”
京城的百姓见多识广,立刻从那队人马的衣着上看出端倪。
“宫里?皇上派来的?这是要斥责雁家,还是要褒奖雁家?”人群中冒出这样的疑问。
京城与梁州相距千里,边境的战事影响不到京城百姓,在他们心里,雁家军是这些年来数一数二的jūn_duì,虽说这回吃了败仗,但打仗哪有天天赢的,只要梁州不丢,雁家军就能找回场子。
不过也有人心中打鼓,大衍立国不到二十年,周边像大衍这样的国家还有好些,它们生于乱世,雄踞一方,相邻的势力彼此征伐,谁都没有放弃吞并天下的野心。
如果雁家军被北缙彻底击溃,其余势力必会跟进,到时大衍便成了一块肥肉,在群狼环伺下岌岌可危。
对于大衍的百姓而言,皇帝是谁不要紧,他们只怕好不容易才安定的生活,又会陷入一滩泥淖。
想到这儿,一些聪明人没了看热闹的心思,开始埋头盘算,万一世道又乱起来,他们该往哪儿避难。
“出来了出来了!”
离大门最近的人互相招呼着,朝旁避开。
目送宫里来人扬长而去,人群中爆发出热烈议论。
“我刚才打听了,好像是宣旨入宫?”
“谁入宫?”
“还能有谁,雁家姑娘,皇帝要纳了她。”
雁府守门的小厮像是没听见外面的议论,送走宣旨队伍,在众人的注视下关上府门。
看热闹的人群闲聊一阵,有的回家,有的散入街边食肆,临近晌午,人人都忙着先填饱肚子,顺道将雁府听来的消息再说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