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要命,老父亲的脸都丢光了。
看着将军懊恼的样子,凌岫有点同情他,心想:大佬,稳住啊,不就是被闺女知道年轻时候的丑事,没什么大不了的,真男人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
“呵,”夫人拿帕子掩唇轻笑,“好了好了,玉瑶也是大姑娘了,下回切不可在做如此失礼之事,紫菱护送她俩回去吧。”
凌岫心中松了口气,反正夫人发话了,将军再生气也不会拿他们怎么样了。
啧,再跪就腿麻了。
紫菱听命行事,一左一右牵着她俩回琼瑶院了。
“啧,阿爹干嘛那么生气,我又不是故意的。”她又不是故意被发现的,早知道就小心点了。
“小姐,私房话不方便给人听到啊,很尴尬的。”啧,要是他,估计已经抠出一座城堡了。
“天呐,那个孙姨娘生的玉娇居然不是我的庶妹,不过阿爹阿娘也从来没有说过她是。”确实有点震惊呢。
“将军大丈夫也。”还给别人养女人养孩子……大怨种!
“我也觉得阿爹真是太好了,像二蛋的阿爹还偷摸去花楼。”
“将军确实是个好男人,但是小姐你怎么知道二蛋爹去花楼?”
“我有一回看见了,就在大街上,太不知羞耻了。”
“……小姐,下回不要看这些,辣眼睛。”
“嗯,阿岫,我是十四岁,不是四岁,当然知道那些是不好的。”
“嗯嗯,玉瑶小姐长大了。”
紫菱:“……”
本来凌岫准备问阮玉瑶她和夫人白天那半天说了什么,结果晚上回琼瑶院太迟了,就忘记了。
直到冬月二十八那天下午,阮玉瑶拉着他往正院跑,他连忙跟上,喘口气,“小姐,干什么去?”
“阿岫,明儿天不亮就要去城外六十里送别亭。”
凌岫终于想起那天他准备问的事了,“所以你那天和夫人商量的就是明日一早去为将军送行?”
“是的,大军直接从北大营开拔,但是会经过送别亭,阿娘会带我们提前到那里,可以送送阿爹。”她提着裙子快步走。
原来如此,夫人真是考虑周全,北大营军事重地不可送别,那就去送别亭,大军走官道,肯定会经过的。
所以今天下午就得准备好。
凌晨寅卯之交,一行人马慢慢向东城门驶去。
正是凌岫等人,到了东城门绕一柱香时间才可以到北城门,所以他们来早一点。
算好时间,到了东城门刚刚好开放城门,他们一路往北边绕过去。
凌岫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还要多久?”他还没有清醒。
“阿岫可以睡一会儿,还有还有一个时辰。”她打开帘子,天还没有亮。
“好。”昨晚上他太兴奋了,没有睡好。没办法,刚知道一些狗血秘密,还有即将看见古代的jūn_duì,他有点按捺不住心情。
靠着厚实的垫子和褥子,他闭眼打盹儿。等他醒来,已经到了。
“阿岫,快下车,出太阳了。”阮玉瑶手搭着凉棚看北大营方向。
前面那个亭子就是送别亭,凌岫好奇的走上前去打量,他只能说,放在现代就是人人拍照打卡的风景。
亭子建在靠近官道旁边一处小缓坡上,修了石阶,周围都是人为踩踏的痕迹。马车可以上去,商旅往来和送别的人们就在这里休憩和送别。
亭子周围有花木,此时凌寒独自开的正是梅花。不远处有一棵光着枝条的垂柳,可能平日折柳送别的人太多,枝条缺了好些。
凌岫看着此处风景颇为野趣,他走进亭子。看着诗人文豪留下的诗句墨宝,心中感叹,这要是能够一直保存到后世,不得搬进博物馆啊。
他再仔细地看下去,竟然读到王维的诗:
渭城朝雨邑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凌岫看着还很感动。署名是佚名,这个世界并没有唐朝这个时代,也许是穿越者留下来的也不一定。
“阿岫,你对这些诗句感兴趣吗?”阮玉瑶走过来。
“没有,只是想着都是离别的人们。”他摇头叹息,摸摸斑驳的柱子。
大概一炷香后,远远看见官道那一头,旌旗招展,甲光闪动,确实是大军开拔而来。
将军策马出征,马蹄声如雷奔。为首的几个披甲将军中他努力地找哪个是阮将军,结果却看见了人群中的太子。
再往后看,果然有眼熟的太子亲卫。他再看向太子边上的将军,这回看清楚了,那个正跟太子在讲话的就是阮将军。
他们也看向亭子方向,凌岫侧头看果然夫人也下了马车,站在亭子里看向大军。
阮将军挥手算作道别,夫人一直看着那边。
还有点距离,阮玉瑶倒也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扯着嗓子喊,只是默默的挥手再见。
凌岫也挥手示意,直到看不见阮将军的身影,夫人才吩咐左右打道回府。
……
大军卯时整肃点兵,天亮就出发,阮平已经准备就绪。
他本以为那日家宴就已经是道别了,却听身边的太子殿下在喊他,“阮将军,你看前面那是不是夫人她们?”
他抬眼望去,只见送别亭里正是他的爱妻一行人,到近些,他挥手示意。
短短须臾,双方交错而过。他不舍的看了一眼她们,便收回视线,策马扬鞭,向远方的战场奔驰而去。
这是一场无声的离别,凌岫心道山高路远,阮将军打败敌人,胜利归来,他们总有再见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