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这几日叶清一直处于高度的伤心和紧张中,所以昨夜萧彧陪着她,一直睡到了次日的隅时才起来。
这个时辰萧彧早已不在房里,她坐起来,便看到冬梅哭红着双眼站在床旁。
她的心一沉,知道是方锦年和方星辰回来了。
同时也从冬梅的表情中猜到,他们受了很严重的伤。
叶清立刻在冬梅的帮助下胡乱地洗漱穿衣后直往齐老的西院奔去。
“你再着急,你也得吃点。”
孟祈云从后面追上来,对着她一顿训斥。“西院有齐老看着,再不济我去请孔长青过来,你也不看看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你不饿,孩子也得要吃的!”
叶清站在原地,那娇小的脸蛋倏然苍白,紧紧地抿着唇,眼里泛起了水雾。
她知道,为了孩子,她是该要吃点的。
可是,她同样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焦急。
看着叶清那样委屈的模样,孟祈云叹了一口气,一把抱过她,轻声安慰:“好了好了,我们先过去,让冬梅将饭菜带过去西院里吃。不管如何,你也得顾着点自己。”
叶清抬起头,几滴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落,像是断了线的珍珠。
孟祈云拿出手帕为她拭了拭眼角,知道她的情绪一直无法宣泄。
记得当年,叶家抄斩之时,她将叶清紧紧地抱在怀里。
那时的她,只有忍不住的颤抖,是没有哭出声来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方泰晔刚离世,如今又送回了受伤的方锦年和方星辰,孟祈云知道叶清再也无法控制情绪,只能柔声道:“好了好了,别哭了,他们已经受伤了,就更不要让他们担心你了,知道吗?”
“嗯。”叶清点头,努力控制着自己抽泣的身体,不让眼泪再掉下来。
看着眼前为她担忧了大半辈子的孟祈云,叶清心有愧疚,开口道:“云姨,让冬梅将饭菜送来这里,我在这里吃。”
或许,吃过饭后,她的情绪能平复下来。
“也好。”
孟祈云将她拉到凉亭坐了下来,吩咐身后的冬梅上菜。
孟祈云知道叶清昨晚吃得早,估计早就饿了,加上心情着急吃得快,便为她将松软的食物一一夹进碗里,“先吃这些吧,慢慢吃。”
“嗯。”
看着碗里堆着的食物,叶清小口小口地吃着,不再言语。
孟祈云看她乖巧的样子,渐渐放下心来,道:“我刚刚听闻,你爹爹的伤情比较严重,但不危及性命。只要不危及性命,好好养着,总会好的。所以,你也不要太着急了,知道吗?”
“嗯。”叶清承认,方才确实是被冬梅那哭红的双眼吓到了,所以她才会如此不得体地冲了过来,慢慢想下来,确实也是如此。
宣王府里有齐老坐镇,他是长鸣山药王谷的长老,医术了得。
如果连他也无能为力,那自己再着急,也是无用的。
“而你二哥哥虽然也是重伤,但胜在年轻,恢复得快,经过这几日的医治也好了许多了,现在是清醒着的。”
耳边是孟祈云缓缓的说话声,叶清听着,悬着的心也慢慢地放了下来。
“只是,你爹爹毕竟没有练过武功,年纪也不小了,你也要有点心理准备,他估计恢复得慢点。”
孟祈云看着她,停了下,继续道:“听说他的腿受损严重,加上当时没有及时处理,以后走路可能会有点影响。”
叶清一顿,随后继续吃着碗里的小粥。
受伤她是想到的,毕竟昨天沈信传过来的消息是性命无虞。
而孟祈云的这一番话,既是提前提点她,也是让她要有心理准备。
虽然方锦年没有性命之危,但面临的,将是行动不便。
她张开嘴巴,张一勺子清粥置于口中,勺子退出的时候,一行泪水随即掉落桌面。
“何少少这人也太狠了,就为了那块没有任何用处的玉牌,就伤害了这么多人,实在不能再留她于世上了。”孟祈云为叶清拭了拭眼角,继续道:“想想城中市集死伤的那些无辜的百姓、想想那些被她舍弃的追随者,这何少少的心,怕不是冷的吧!”
叶清知道,何少少的心其实不冷。
起码,她还是在意她的弟妹、还有她自己。
只是,她为了自己的目的,对她无利的人,都能利用,包括他们的性命。
“阿清,这事不怪于你,你也是无辜的。要怪啊,只能怪这何少少的心太野、太狠了!”
孟祈云轻拍了下叶清的背,继续道:“还有这西凉国,这么多年了,还想着吞并我们大萧,野心从未变过。既然你想回去西境,那待你生产后,我们一块回去,好收拾收拾他们!”
叶清在西境出生、在西境长大,对着西境有着家乡般的感情和归属,这是孟祈云所没有的。
她只在西境待过两年,见过叶茂之一家为了保护国民、保护疆土不让西凉人践踏,多少次出生入死与西凉jūn_duì奋战。
她知道,西境才是叶家的归属,也是叶清最向往的地方。
即使在那里,经常会有西凉jūn_duì的突侵,但保卫西境线、不让西凉人踏足,一直是叶家所坚守的。
叶茂之曾说过这样一句话:只要他叶家人还在,就绝不会让西凉大军踏进大萧一步。
叶清拿起手帕试擦了下嘴角,她方才已经吃下了两碗稀饭、好几份小吃,现在肚子都撑了起来。
她看着孟祈云,知道她说了这么多,都是在宽慰她,并将注意力放在何少少和西凉身上,不要怪罪于自己。
她点头,站了起来,缓缓开口:“云姨,我知道了。”
看着叶清那坚定的目光,孟祈云知道她已想通,于是招来冬梅收拾桌子,领着叶清朝西院走去。
当叶清来到西院的时候,萧彧也从校场赶了回来。
他拉起叶清的手,推开了那紧锁的房门。
屋内血腥味扑面而来,齐老正坐在案上写着什么,一旁的孔铭和两个下人正在床边替换方锦年的衣服。
看到她前来,齐老放下手中的笔,道:“没有性命之危,估计过了这几日高热退了便能醒过来。但由于这两日连续赶路,右腿没有得到及时的处理,不得以要锯掉,以后,都不便走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