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咕咕噜噜地回到宣王府,萧彧将在车上熟睡的叶清抱回房里,放到那张拔步床上。
他为她脱下鞋子,吩咐冬梅打来一盆温水过来。
待冬梅将温水打来之时,萧彧已经将叶清的发簪和外衣都脱了下来。
冬梅将毛巾拧好,递了过去。
萧彧接过毛巾,细细地擦着叶清的脸。
今日起床后,冬梅为叶清画了个淡妆,但她后来在孟祈云处哭了一场后便卸掉了,只在唇上印上浅色的口脂便随他进宫。
上妆的她更显明艳动人,而没有化妆之时又显稚嫩娇憨。虽有不同,却又同样迷人。
萧彧将毛巾返回给冬梅,问:“阿清以往每日都要午睡吗?”
“不一定的,看日程安排。”冬梅接过话,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再次道:“但像今日这般嗜睡的确实很少见的,除非前一天晚上睡得少。”
说完,端起水盆往外走去。
萧彧沉思了一会,走到外间,将沈信喊来为他清理后背的伤口,然后重新涂抹药物。
“今日那几个西凉人可有何动静?”
沈信将药物收回药箱,恭敬回话:“他们已经转移了客栈,现落脚在城西的悦来酒家”
“悦来酒家?”萧彧将衣服拉好,来到桌子上,拿起纸笔写了起来。
而后,他将信封交给沈信,吩咐道:“将这信送去给庆王。”
“属下明白。”沈信接过信往外走去。
萧彧回到里间,他将外衣脱下挂到衣架上,和衣躺进床上,侧身横撑着看向叶清。
她睡着的样子是那么的温柔魅力,让人舍不得移开眼睛。
蓬松的黑发,衬托着她白皙的皮肤,纤长微翘的睫毛静静地躺在那里,鬓云乱洒,朱唇微翘,明眸紧闭,甚是娇媚。
他伸手,拨正了一下她的刘海,似乎像是察觉一般,她皱了下眉毛,依旧匀称地呼吸着。
像叶清这般睡觉很沉的人,他昨夜半夜回来后,她却翻身过来抱住他。萧彧心想,那时她便已经醒了吧,只是没有睁开眼睛也没有说话。
他想起冬梅的话,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夜已深,微风从窗户轻飘飘地吹进来,萧彧低头前去,轻轻在在叶清她的额角上印上一吻,然后轻轻地环住她。
阳光洒在校场上,如同一片金色的绸缎,温暖而明媚,穿过树梢间的缝隙,投下斑驳的光斑。
叶清站在高高的看台上,挽了下微风吹散的发丝,看着校场上那一排排列队准备的将士。
那是烈火军,时隔八年多,她终于再次见到了。
只是看台上再也没有父亲母亲的身影,校场上也看不到两位意气风发的兄长。
但现在站在她身旁的,是她的夫君萧彧,校场上那指挥队伍前行的是方星辰、杨清颂和郭开庭等人。
叶家人已去,但烈火军尚在,叶家魂依旧在。
随着萧彧一声令下,方星辰等人从左中右三个方向开始策马带队,不一会儿,整个队伍随着三人的指挥变换队形,土阵、方阵、雁行阵各类阵法轮流转换。
叶清定眼看去,随着雁行阵整列完毕,一个全新的阵法出现在眼前:队伍在杨清颂的带领下兵分两路,犹如两条龙交横纵错,时而交错、时而分开,瞬间又同时进攻。
阵法新奇,变化多样,一股熟悉又复杂的感情随之升起。
多年前,她也曾与父亲母亲一道,站在西境那高高的看台上,看过这阵法。
她也曾想过,叶家上下全都不在了,烈火军也被拆掉,她是否还能再看到这阵法。
叶清往右侧看去,一身戎装的萧彧站在看台中间,长身挺立,阳光从他的头顶照耀下来,刚毅的鼻锋似铺上一层闪闪的金光,更添加了平日所没有的那股jūn_rén的凛然之气。
叶清突觉得眼眶有点湿润,她抬头作了个挽发的动作,让风吹进她的眼眶。
她想起今日前来校场时,萧彧在马车上与她说的话。
“二皇兄与西凉勾结的事我已让人通知大皇兄了,刚刚有人来报,大皇兄已经进宫了。”
他刚刚查办了叶家一案,已大出风头,虽萧炎与西凉勾结的事是他发现的,但他却将证据都交给了萧唯。
书信他已抄写了两份、那些西凉人此时也并未离开京都,今日前去捉拿的话,必能将人截获。
可谓是人证物证俱在。
如果有需要的话,他也会出面与萧唯一起查办这件事。
事成后,他想要争取郑州的那五万烈火军。
“如果能协助大皇兄清查此次案子,希望他能将那五万烈火军送回。”
还有五万烈火军并入禁军和羽林卫,相当于是皇上自己掌握的,这几年来一直守卫京都和皇宫。
萧彧为了能将烈火军重组,一路千辛万苦,更是受伤也不让她知道,叶清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心里上下翻滚着。
她将他紧紧抱住,没有说话,只听萧彧在她头顶继续道:“烈火军重组的那一日,我带你回西境。”
一旦去了西境,那便是不能时时回来了。
同时也意味着,他放弃了那个位置。
如今看来,他是要拥护萧唯上位了。
“好。”叶清伏在他的怀里,轻轻地回了一个字。
记得那一年,父亲计划着年后整顿出发回西境去的。
虽然西境生活环境远不及京都或者苏州,但她在西境出生、在西境长大,她喜欢那里一望无际的草原、喜欢那里自由自在的生活。
当她恢复记忆后,幼时在西境的记忆也回来了。
也越来越怀念那里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