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棠继续道:“朕不想传位给皇姑,顾爱卿就不好奇,朕想传位给谁吗?”
顾玉眯起眼,景棠这样反常,让她心里隐隐有了一个不合时宜的猜想。
果然,景棠笑着咳嗽了两声,继续道:“朕想传位给小舅舅。”
轻飘飘一句话,让顾玉再次撩开衣摆,跪了下去:“臣惶恐。”
景棠呵呵笑了起来:“惶恐?朕看小舅舅一点儿都不惶恐,毕竟就连这皇位都是顾爱卿施舍给朕的”
顾玉道:“圣上折煞臣了。”
勤政殿里安静了一会儿,像是顾玉和景棠无声的对峙。
景棠道:“小舅舅,你这么骄傲的一个人,甘心对别人俯首称臣,甘心仰人鼻息生活吗?”
顾玉藏在袖子中的手下意识握紧。
不甘心。
可不甘心又能怎么样?
可惜她生在一个讲究血脉,讲究男尊女卑的时代。
可惜边关战乱,内朝不稳,百姓贫苦,想要谋朝篡位,江山易姓,哪儿有那么容易?
顾玉闭上眼,漠然道:“圣上说笑了。”
景棠道:“小舅舅做了这么多,却是扶持旁人登基,就不怕有一天他们过河拆桥吗?”
顾玉未受他的蛊惑,哪怕心有不甘,头脑依然清醒得很:“若没有逍遥王、大长公主和太皇太后相助,臣断然走不到这一步。”
就算能走到这一步,能够顺利复仇,能够左右江山谁主,也必定是个漫长而又艰辛的过程。
这个过程中,她还会继续担惊受怕,继续如履薄冰,说不定哪一步没走好,就死无葬身之地。
诚然,宫门是她守的,可若没有君家的兵马相助,没有君泽出去稳定边关,没有大长公主这个剌帝血亲,没有太皇太后稳定宫禁,她不会赢得此局。
而景棠口中的过河拆桥,顾玉不是没有想过。
但所有的忧虑,最后都归于一点:她相信君泽,更相信自己。
相信君泽不会背叛。
相信自己不会任人宰割。
若人心异变,她断然不会被爱情蒙蔽,而是会以最清醒的头脑,做出最恰当的反击。
景棠从龙椅上站了起来,一步步走到顾玉面前,对她伸出手。
顾玉眼前的手骨节分明,因为皮肤太过苍白,能够看到上面的青筋。
她曾经牵着景棠的这只手,那时小小的,软软的。
在景棠的注视下,顾玉伸出手搭了上去,任由景棠把她拉了起来。
四年多的光阴,景棠长得比她还要高些。
物是人非啊。
景棠牵着顾玉的手,把她带到了龙椅旁边,命令道:“坐上去。”
顾玉一动不动,叹了口气。
她不再唤圣上,而是唤了一声:“景棠。”
语气中怀着无尽哀思。
景棠用力推了一把顾玉:“朕命令你,坐上去!”
或许是景棠拼尽全力,或许是顾玉怀有异心,她猝不及防跌坐在龙椅上。
“小舅舅怕什么,这里只有我,你一只手就能把我掐死,你怕什么?”
景棠站在顾玉身前,将她困在龙椅之上,许是因为激动,他眼眶微红,愈发显得面容惨淡。
顾玉看着面前投射下来的阴影,抿了抿嘴唇,到底没有诚惶诚恐,挣扎着起身。
“怎么样?这把椅子舒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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