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玉讽刺道:“是与不是,您说了可不算。”
圣上眼中流出血泪:“不——”
顾玉道:“天理公道,自在史官的笔,百姓的心!”
圣上开始七窍流血,不断抽搐,看向顾玉的眼神中有仇恨,有愤怒,有不甘,还有深深的恐惧。
顾玉何其狠毒!
她袭爵入朝后,走的每一步,都是她精心设计的。
跪雪请审云嫔旧案,是为了博取圣上信任。
主持寒门科举,是为了笼络人心,培养势力。
设立文翰司是为了窥探圣意,架空皇权。
推行均田制是为了赢得天下民心。
推荐绍无极成立内卫处,是为了激化皇权与世家的矛盾。
前往西北,是为了打探西北势力,与王丞相勾结,构陷绍无极。
乃至王丞相举兵谋反,都是顾玉在背后做推手。
顾玉以天下为局,以文武百官、大小世家、两大将军、几位皇子、长公主、端亲王、逍遥王、太后、王丞相、圣上,乃至各路兵马,千千万万黎民百姓为棋子。
无论棋局如何风云变动,她都能见招拆招。
无论对手是谁,棋子落下的那一刻,对手或许会赢,但她一定不会输。
想明白了这些,圣上已经无力挣扎,只能任由死亡蔓延全身。
他用尽力气,对顾玉说了这样一句话:
“顾钧益,怎么会生出你这样一个儿子!”
顾玉讽刺一笑,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是隐怒还是痛快。
“又是这句话?”
“这句话我听过太多太多遍。”
“今天是我第一次替自己辩解。”
“我不是我父亲的儿子。”
圣上瞪大了眼睛,不太明白顾玉话里的意思。
顾玉轻飘飘道:“我是我父亲的女儿。”
圣上微微摇头,不敢相信。
顾玉把手中的帕子放下,郑重道:“我不如我父亲忠义,不如我父亲英勇,不如我父亲铁骨铮铮,不如我父亲功高盖世。”
“我自私,我卑劣,我狠毒,我心怀不轨,我引数不尽的无辜之人入局,稍有不慎,满盘皆输。”
“我罪该万死。”
“但是我告诉你!”
“我活在了这个时代,顺势而为,推动历史车轮提速向前。”
“我改变了这个时代,逆流而上,剜除数不尽的旧病沉疴。”
“无论史官记我是忠臣良相,还是奸佞逆贼,我都不在乎。”
“无论朝堂之上,还是草野之中,我都敢说一句问心无愧!”
“拿我跟我父亲比?”
“好啊。”
“倘若我父亲在天有灵,他必将以我为荣!”
“至于你?”
顾玉冷笑一声,看向濒临死亡的圣上。
圣上的身子一寸寸僵硬起来,呼吸逐渐放缓,没人知道他临死前,听到这番话的心境如何。
顾玉也不想知道。
她以言语杀人,不沾血腥,未碰脏污。
只是在圣上即将停止呼吸时,她高唱一声:
“臣恭祝圣上龙驭宾天,遗臭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