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玉还没下去,君泽已经掀开帘子,看着跪在地上的侍从懒洋洋道:“杜太守府上好大的规矩啊。”
杜庞一听这话,暗道京都的霸王果真如传闻所说,难伺候得很,一上来就挑刺。
杜庞连忙让两个当人凳的侍从撤走,又命人放上真正的凳子,道:“是下官失礼了。”
从马车上下来后,顾玉和君泽由杜庞带领,并排走入太守府。
“将军和顾钦差这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下官已经备上好酒好菜,二位先填填肚子。”
到了大厅,杜庞为了不得罪他们中间的任何一个人,上座摆了两个椅子。
顾玉和君泽一左一右坐下,杜庞便一拍手,命人上了歌舞。
二人这一路的确辛苦,面对一桌的好酒好菜,也没客气。
杜庞在酒桌上的场面话像是倒豆子一样说了出来,两个人谁也没有怠慢分毫。
末了,杜庞问道:“西北土匪猖獗,连军饷都敢抢,都怪下官无能,没有调兵遣将之资,只好辛苦两位上官大老远跑一趟。”
君泽倚靠着座椅,漫不经心问道:“军饷是哪个山头的土匪抢走的?弄清楚了吗?”
杜庞面露苦意,道:“军饷被劫之地,名为阴阳岭,乃是一道连绵险峻的山脉,地势复杂,处处崇山峻岭,各方土匪占山为王,颇为棘手...”
君泽懒得听他找借口,直接打断道:“都这么久了,不说讨回军饷,你们竟连是哪一帮山匪抢走的军饷都没找到,杜太守,你手下的州兵要是吃得太饱,走不动路,不如把口粮让给戍边的战士?”
杜庞被君泽的话刺得面红耳赤,只道这毒舌名不虚传。
杜庞连连请罪,又是一通自贬的话,而后擦着汗,道:“杜庞失职,不敢替自己辩解。但雍州的情况,杜庞实在是有心也无力啊。”
顾玉喝了杯酒,语气微凉:“你堂堂太守,雍州品阶最高的官员,竟然说有心无力,岂不可笑。”
杜庞道:“顾钦差有些不知,下官虽是雍州的太守,但是州兵都要听从郑都督的调遣,下官曾多次向郑都督请兵,郑都督都未给予下官回应,下官手下能调遣的州兵不足三千人,派去剿匪根本不够。”
这边杜庞不遗余力把锅甩到郑都督手里,那边君泽的手开始不老实,在饭桌下悄悄靠近顾玉,在顾玉手心挠了挠。
“啪”一声,顾玉用力拍了一下君泽的手背,惹得喋喋不休的杜庞看向她。
顾玉面不改色道:“拍只蚊子罢了,杜太守继续。”
杜庞一脸悲切道:“郑都督掌督诸州兵马、甲械、城隍、镇戍、粮廪,下官无力干涉,然下官知道军饷事关重大,两次向郑都督请兵未果后,下官只好让驿兵八百里家里,请朝廷支援。”
桌下,君泽的小拇指勾住了顾玉的小拇指,这回顾玉没有再打他。
杜庞说的情况跟他们之前猜测的一样。
西北军由郑烨掌控,哪怕是各州太守,也无法随意调遣,可谓一手遮天。
想必整个西北,投靠郑烨的官吏众多,而如杜庞这样,想要扳倒郑烨的人也有,但是不多。
这个杜庞看着油滑,但不是个简单人物。
应该是听说了袁校尉逃离西北,又逢军饷被劫,他才顺水推舟,派了八百里加急。
朝廷的人一来,郑烨这个西北的“土皇帝”定然坐不稳了。
只是不知这个杜庞在西北又扮演着什么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