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行之在后面耸耸肩,不以为然,他可是亲眼瞧见董长茂快要被松阳郡主打死时,顾玉跨出去那半步。
下了船,顾玉坐上马车,一只手拦住萧行之要往里面进的脑袋,道:“做什么?”
萧行之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道:“不是吧,顾玉,我刚刚可是替你把董长茂打得爹妈都不认识了,你用完我就扔啊。”
顾玉微微一笑,手上用力把他整个人推了出去:“我刚刚说了,我就是这么一个冷心冷肺之人。”
说完,顾玉吩咐平沙驾车扬长而去。
萧行之一个人站在车尾扬尘里叉腰,觉得顾玉就是个穿上裤子就不认人的负心汉,而他则是个被骗心骗身又惨遭抛弃的可怜女子。
顾玉走上楼,闭着的门里传来两道咯咯咯的笑声,她推门一看,一个小厮正张牙舞爪地转播方才在船舫上发生的场景。
这人是个机灵的,一下学萧行之怒打董长茂,一下学松阳威风凛凛抽鞭子,一下又学董长茂被打得屁滚尿流直喊娘。
妹妹和落雁被他逗得笑个不停。
“讲得好,赏。”顾玉随手甩给他一锭银子。
那人喜笑颜开,嘴里不停说着吉祥话,顾玉挥手让他下去。
那人跟着落雁一起退了出去,把门关上。
妹妹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对顾玉道:“那人也是哥哥派去的吗?”
顾琼见妹妹这么可爱,没忍住揪了一下她的鼻头:“对呀,这口气,可出舒坦了?”
顾琼用力点点头,一张绝美的小脸笑得十分生动:“谢谢哥哥。”
顾玉摸摸她的头,这是她们姐妹少有的亲密时刻。
从小她被抱到大夫人那里教养,大概是怕她和妹妹还小,意识到两个人的生理结构是一样的,等闲不许她与妹妹接触。
长大了顾玉都明白事理了,则要忙着去国子监读书,顾琼被拘在闺阁里,见面也不多。
顾琼依靠在顾玉身上,道:“往常我都不常见哥哥,也不觉得哥哥曾与我同胞而生。这时候我才真的感受到跟哥哥亲密,有哥哥在真好。”
顾玉欣慰一笑,或许这就是母亲要她女扮男装的意义,若她与妹妹一样,养成娇娇软软的闺阁小姐,遇见同样的事,只怕除了一群妇孺凑在一堆哭,只能忍痛受着委屈。
顾玉道:“一会儿我就敲锣打鼓去董府退亲,定叫他臭名远扬。”
顾琼点点头,笑意却逐渐淡下来,她想到自己的婚事如此坎坷,同龄的姐妹都已经成家,甚至连孩子都有了。
只有自己平白被耽搁几年,熬到这个年纪,又有一段不顺遂的婚事,心生忧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大概是心有灵犀,顾玉明白妹妹所忧,替她把鬓边一缕碎发撩到耳后,道:
“琼儿,其实婚事没什么要紧的,哥哥希望你知道,尘世攘攘,有太多东西比生儿育女,相夫教子更重要。”
顾琼有些疑惑,道:“哥哥说的,与姨娘教的不一样。”
姨娘曾教导过她,一个女人前半辈子拴在父亲兄弟手里,后半辈子拴在丈夫,儿子手里,父亲兄弟没得选,所以挑夫婿要擦亮眼睛。
可惜姨娘挑来挑去,给她挑了个中山狼。
顾玉心有沟壑,她想告诉妹妹,女人也可以建功立业,不应当受女则的陈规戒律束缚,一辈子从一个深宅大院跨到另一个深宅大院,在四面围墙中度过一生,可是话到嘴边又不知如何开口。
沉思几息,她忽然道:“哥哥带你去个地方。”
说着便拉妹妹下楼。
顾玉心里装着事,也没注意躲在角落里的萧行之。
萧行之看到她们离开后,用力揉揉眼,嘴里喃喃道:“我滴个乖乖,怪不得顾玉把她妹妹藏得那么深,这简直一模一样。”
而后脸一红:“顾妹妹也太好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