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白净的中年男子又低头对跪在地上的那个人说:“老宁啊,你是不是又从下水道里钻进来的?不是早就给你说清楚了吗,你的问题不是不给你解决,是根本没有办法给你解决。你啊,还是早早回去吧!再闹也闹不出个结果来。”
这个中年人还正在劝说着,突然就又从楼下边冲上两个保卫处的人来,也不说三四,就把这个身体有些佝偻的人给架着胳膊架走了。那个人显然很不情愿,头一直往回钩着朝柳欣梅看,那眼睛里充满哀求的光芒。也许他真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说,也许他真有什么冤枉要雪,但这里的人根本就不给他机会,不想让他张口。
看着保卫处的人把那个人架走了,那个白净的中年人才向柳欣梅笑了笑,说:“没有事儿了,我已经让人把他赶走了,你可以放心地办公了。”
柳欣梅还处在刚才的那种情景中没有完全醒过神儿来。那个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啊,人家有话为什么就不让人家说啊?
也许这种事儿太多了,早已司空见惯,刚才还那么多从门缝里探出来的人头都缩回去了。楼道里就留下了柳欣梅和那个白净的中年人。
那个白净的中年人见柳欣梅还在那里愣愣地,便自我介绍说:“啊,我叫睢风阳,是市委政策研究室的主任。你就是新上任的省报记者站站长柳欣梅同志吧,你的文章我早就是领教过的,那可不是一个好字,就能评介了的。”
这个睢风阳说这些话自然是想和柳欣梅套近乎,可是柳欣梅的心思还没有收回来,还在想着刚才的那个有些古怪的人。他究竟有什么冤枉呢?
这个睢风阳见柳欣梅没有理睬他,显得有些尴尬,但也不好再说什么,于是,便默默地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可他还没有走几步,便被柳欣梅叫住了。“哎,对不起,请留步。”
睢风阳只好又转过身子来,笑嘻嘻地看着柳欣梅。心思:我说吧,你不会对我这样一个人熟视无睹的吧!
“啊,抱歉,刚才没有认真回答你的话。你说什么,你把刚才的那个人赶走了?”
“哎,你可能不知道,这上访的人啊,都狡猾的很,紧盯着慢盯着,就不知道从哪里钻进来了,真是防不胜防啊,实在是让人头疼的很!”说到这里,睢风阳叹了一口气,“就说刚才这个老宁吧,就像是土行孙似的,定不住什么时候就从地下钻出来了。有一会,还跑到政协会上去了。所以啊,如何才能打击这些上访者,最大限度地保持社会稳定,一直是各级政府的一项重要工作啊!”
“既然老百姓有诉求,那为什么就不能畅通渠道让他们把委屈都说出来呢?为什么搞得这样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制造紧张空气呢?“
那睢风阳听了柳欣梅的话,显得有些惊讶。“你怎么连这点道理也看不明白呢?我们这么好的社会,哪有那么多事情需要上访的啊?还不是那些对社会抱有成见的人在胡闹啊。这些人唯恐天下不乱,瞎找事儿呗!就拿刚才的这个老宁来说吧,他说他的女儿十年前在上学的路上丢了,还凭想象说是让一个什么领导的孩子给害死了。这有可能吗?再说,十多年前的事儿了,你找现在的政府干什么?这么多年都没有解决了的事情,要都压在现任领导的身上,那合适吗?所以啊,我就把如何杜绝上访,保持社会安定,作为一个重大的研究课题在进行研究,市委书记白新亮同志给予的希望可大着呢。”
想着刚才那个佝偻着身子的人,又听着这个研究室主任有些呱噪的话,柳欣梅突然感到心烦,也有些恶心。她向那睢主任摆了摆手,做了个抱歉的姿势,赶紧打开了门,进办公室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