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快三十多的青年人,只是中午没有回家,这又算得了个什么事儿呢?可在白新亮家里,这就是一件十分重要的大事。因为儿子处于自闭状态,往往会做出一些难以让人理喻的事情。他的注意力到一件事情上时,常常会一呆半天不动,像雕塑一样石化在那里。也就是因为这样,所以白新亮才千方百计把家安在了离儿子工作单位很近的地方,好让儿子回家方便,每顿饭都能回家来吃。
可今天中午儿子就没有回家,而且也没有在单位,他会跑到哪里去呢?白新亮立即想到了上一次交给儿子的那一张有着柳欣梅录像的光盘,心想这个痴心的孩子,会不会去找录像上的柳欣梅去了呢?唉,儿啊儿啊,你真是个痴呆子啊!光凭着那一盘录像怎么能找到能让你心里着魔的人呢?
一想到儿子,白新亮恨不能立即跑出门外去找儿子。可这次常委会是他主持的,会议也才刚刚开始,怎么能够因为自己的这一点小事,就中断了会议呢?于是,他把嘴贴近秘书相玉律的耳边,小声地交待了一下,让秘书相玉律办去了。
把秘书打发走了之后,白新亮便又正襟危坐,像个没事儿人似的,说:“啊,刚才说到哪里了?啊,是这个新机构的名称吧?社会文化局,有点儿太雅,而什么‘文化广电新闻版权局’又有点太俗。看还能不能起一个雅俗共赏的。”
这就是领导,心里虽然有事儿,但还不能让下属看出来心里有事儿,更不能耽误正经事儿,而要做到这个样子,本来就不是个事儿的事儿。要是没有这点本事儿,还怎么能干出点什么事儿?
确实,在座的这些常委们,并没有看出来白新亮遇到了什么事儿。可话又说回来,谁又能想到他的儿子突然就失踪了呢?于是,围绕着白书记提出的雅俗共赏要求,又十分认真也十分严肃地讨论起新机构的名称来。
别看仅仅是个机构的名称,也是让人费脑筋的事儿。
因为这次常委会研究的是机构和干部制度改革问题,所以改革领导小组办公室主任、市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刘卓然也作为工作人员,列席了这次会议。由于他坐在一个不显眼的角落里,所以也就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
参加这样的会议,刘卓然可感到轻松了。见这么多领导因为一个机构的名称喋喋不休,便觉得很有意思。于是,他就想,有些名称是有些不好起。比方,如果只是为一只老虎的家起个名字,那很简单,叫老虎园或者老虎洞就行了。可是,如果这个地方既有老虎,又有狮子,还有猴子、豹子以及其他千奇百怪的动物,那名称可就不好起了。要是按这些领导们的思维方式,就只能叫做老虎狮子猴子豹子什么什么的公园了。刘卓然想到这里,便对当时能起到“动物园”名称的这个人,心里佩服极了。这多明白,多简练,多大众化。
在这样高规格的会议上,刘卓然也只能是在心里这样想想。如果要是让他说,他还是觉得社会文化局这个名称就很好。可一想到这个名称也不是他刘卓然起的,而是人家柳欣梅起的,心里便又有些腻味。她的脑瓜子怎么就那么好使呢,虽然她起的这个名称也没有被领导采用,但刘卓然却认为这个名称就很有水平。只遗憾不是他刘卓然起的。
会议继续讨论关于新机构的名称,商量来商量去,终于起了一个大家都认为不错的名称,叫做“文广新局”。这四个字,除了没有涉及到版权局外,其他的局都包括了。而且其中的这个“新”字儿,很有文化含量,即喻含有新闻的意思,又含有这个局是一个新成立的局,与以往的文广局是不一样的。
于是,在皆大欢喜中常委们又继续讨论其他有关改革问题。最后,会议一致通过了市委宣传部制定出来的这一个改革方案,并且决定明天上午在市委会堂召开改革动员大会,由市委书记、改革领导小组组长白新亮作动员报告。
常委会一结束,白新亮便着急慌忙地从会议室里跑了出来,一边跑一边拨秘书相玉律的电话,焦急地问:“有我儿子的消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