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胡汪来见路白云这样的一个态度,便有些不高兴了。说:“你以为我想让你签啊!那不是上边有要求,非要工程技术人员签字以后才能付款吗?咱们厂子里就你一个工程师,你不签字儿谁签字呢?”
胡汪来说得也算得上是一个理由。按有关规定,进口有技术含量的设备,确实是得有懂技术的技术干部签字才行。可去国外考察时,却没有路白云的份儿,设备要验收了,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套程序。基层的一些混账领导,有时就是这样欺负人。
虽然那胡汪来是厂长,可路白云却不吃他那一套。路白云说:“要我签字也可以,可是我不能不对自己的签字负责任吧。我又没有参加验收,甚至连见还没有见过呢,我知道究竟进了一批什么货色啊。这字儿我是绝对不能签的。”
那胡汪来一听就恼了,黑着张胖脸说:“你就这么不信任领导啊!让你签字是看得起你。你签就签,不签就滚蛋!”
路白云哪里受过这样的窝囊气,反唇相讥道:“谢谢你这么看得起!你姑奶奶还懒得侍候你们这些白痴们呢!”说完便摔开门子出去了。
在摸着石头过河的年代,那些以为胡作非为就是思想解放的混蛋干部们,什么事儿不敢做啊!后来,那个胖猪似的胡厂长再也没有找过路白云,却什么事情也都顺利的办利索了。
可就在路白云即将出任市轻工局副局长的呼声越来越高时,却被市纪委莫名其妙地带走了。
原来有人举报说,塑料制品厂从日本进口的那一套自动化流水线,根本就与合同文本上的产品不符,都是人家早就淘汰了的破旧东西,全是一堆废铜烂铁。
这样一来问题就严重了,有关部门就不能不追究有关人员的责任。经市委委托检察院经济刑警的侦察,那一套进口设备的验货人,竟然是路白云。
事情到了这样的一个地步,路白云怎么样辩解,都无济于事。那字从表面上看,确实是她路白云的笔迹。可她根本就没有签过那字啊!这真是比六月雪里的窦娥还要冤枉啊!
路白云是一个极为要强,特别爱面子的人。别说她遭受到不白之冤那恶劣的心情了,就是她一个名牌大学里的高材生,却连设备的优劣都分辨不清,也够她丢人的。她那刚烈的性子,哪能忍受得了这样的冤屈,趁去洗手间的时候,跑到了楼上,一头栽下去摔死了。她要让自己鲜红的血,来洗却掉身上的不白之冤。路白云死去的那一年,柳欣梅才刚刚出生不到半年,连妈妈的奶还没有吃几口,妈妈就永远地离开了她。
爸爸柳欣然得到了妻子死去的噩耗,痛苦的心都要破碎了。他是太爱自己的妻子了,哪里能够经得住这样的打击啊!那时的他,恨不能也从楼上跳下去,追随着远去的白云,到另一个世界上去。可他看到还在襁褓里的小欣梅,又哪能轻易地离开这个世界呢?
好在爸爸也是一个血性汉子,他哪能让妻子这样不明不白地怀着一腔冤屈而去呢?凭着他那一杆犀利的文笔,和满腔为妻子洗雪冤屈的意志和愤怒,怀里抱着还在吃奶粉的小欣梅,踏上了坚苦而漫长的上访之路。
两年之后,案情终于大白于天下。原来那合同文本上的字,确实不是柳欣梅的妈妈所签,而是那混蛋胡厂长高价请笔迹高手模仿的。而真正的罪犯就是胡厂长一伙儿,是一起典型的经济犯罪。他们和日本的奸商相互勾结,以次充好,从中吃了巨额回扣。
说到这里,爸爸爱抚地抚摸着柳欣梅的头,凝着眉头,叹了一口气。说:“女儿啊,你千万不要以为把胡汪来那些民族的败类抓进了监狱,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故事就算完了。其实在这背后,还有一个更大的阴谋。”
柳欣梅听了,真正感觉到了什么是惊心动魄。可爸爸说的那个更大的阴谋,又是怎么一回事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