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写好?那怎么可能呢?”柳欣梅很自信地说。
“闺女啊,你毕竟年轻,还缺少历练。”父亲很严肃地说,“像给领导写材料这种事儿吧,其实也并没有什么统一的评判标准。公文这东西,不像是数学那样,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你写的东西好不好,那全要看领导的好恶。他说好,便是好;他要是说不好,那你就是下再大的功夫,也不一定能讨得领导欢心。你呀,必须要有一颗平常心,不要太在乎领导的评价。要真正做到宠辱不惊,不必把领导的态度放在心上。他说好又怎样,他说不好又能怎样。你要把写材料看作是你自己的工作。既要有工作的热情,同时也要保持一份对名利的淡定。千万不要受到了表扬就得意洋洋,受到了批评就垂头丧气。你不要把领导看得有多么了不起,领导和被领导,只是社会分工不同罢了。你只有固守自己独立的人格,才能显示出高贵的品位。你要坚信,无论把你放到什么位置上,你都能做得很好,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好。这样,你就能不断地提升自己的素养,使自己脚下的路越走越顺,越走越宽。”
柳欣梅听了父亲的话,便意识到了自己刚才那种得意所表现出来的浅薄。是啊,不就是写了一篇讲话稿子吗,那有什么可得意的?只能给领导写稿子,那可不是她柳欣梅的志向。
今天,女儿的情绪不是太好,又遇到了什么麻烦事呢?当女儿春风得意时,就要适当地浇一些凉水;当女儿情绪低落时,就要给她添一把柴火。一个女儿身上的贵气,就是这样培养出来的。
“看我宝贝女儿那紧蹙的眉头,就知道你有心事了。”吃过了女儿精心做的晚饭,爸爸把欣梅拉到沙发上坐下,亲切地抚摸着女儿的手,十分温柔地拉起话来。
柳欣梅看了爸爸一眼,笑了笑,说:“嗯,到底是爸爸,眼光真敏锐。我确实遇到了一个需要斟酌的事情,正想和爸爸商量一下呢。”
柳欣梅当然不会告诉爸爸遭到母夜叉袭击的事,而是说出了一件让爸爸也感到有些意外的情况。
下午将要下班的时候,文艺处处长吕延晨把柳欣梅单独叫到了他的办公室,热情地让她坐在沙发上,笑嘻嘻地看了她半天,才说:“欣梅啊,我真为你高兴。你有好事儿了。”
柳欣梅瞪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感到有些茫然。心想,我能有什么好事呢?只要能平平安安,就是求之不得了,还能期望有什么好事儿呢?上午遭到母夜叉莫名其妙的突然袭击,现在想起来心里还窝着一股气呢。那个女人是什么人啊,凭什么说我抢起了她的丈夫呢?她的丈夫又是什么人啊,值得我柳欣梅去抢?
不过,柳欣梅是一个心胸开阔的女孩子,当然不会为这突如其来的恶意攻击而影响情绪。可吕处长说她有好事儿了,却让她有些意外。
“欣梅啊,郭部长的秘书邢好学,最近要提拔。他走了以后,部长秘书的位置就出现了空档。在宣传部这么多的干部中,郭部长千挑万选,竟然选上你了。这可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好事啊!”
“选上了我?”柳欣梅听了,感到十分意外。她才来宣传部才多长时间啊,这样的好事怎么会降临到她的头上呢?
“是啊!我也感到有些意外,可事实就是这样的。刚才,刘卓然部长找我过去,委托我征求一下你的意见。你有什么想法,可以直接说出来。”
柳欣梅沉吟了半天,才说:“让我想一想再回答你,好吗?”
听到柳欣梅这样回答,吕延晨愣了一下,眼镜片后的那一双眼睛,圆溜溜地转了好多圈,然后,又看了柳欣梅半天,才有些扫兴地说:“那好吧,那你就想一想再说。”
他以为柳欣梅听到这个消息后会激动地跳起来呢,却没有想到这个女孩子的态度竟然是这样的淡定。他实在想不明白,面对这样一个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好事儿,她还有什么可想的呢?
“这对于我来说,无疑是人生中的一次重要抉择。可是,我一时也拿不准主意,究竟应该朝着哪个方向发展。”
爸爸知道,如今的官场,就是秘书政治。那些在官场上春风得意的人,大多数都是秘书出生。女儿如果能够出任常委部长的秘书,对于她今后在政界上的发展,当然大有好处。可他又如何不知道女儿的志向和追求呢?女儿之所以要到文艺处,其实还是想往作家的方向发展。再说,以她那孤傲的性格,她可不想把自己绑在别人的裤腰带上。
“其实吧,给部长当秘书,和你文学上的追求,并不矛盾。只有多种生活经历,才能写出深刻的作品。只要你能保持独立的人格,无论在哪个工作岗位上,都能成才。”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但我也不能轻易答应,郭部长虽然选择了我,但我也要选择一下郭部长是不是值得我给她当秘书。这就是双向选择。如果郭玉琳不是我理想中的领导,这个秘书我是绝对不当的。”
听女儿这样说,爸爸感到特别地欣慰。看来,女儿渐渐成熟起来了,成熟的标志就是身上显示出了一种难得的富贵气。
尽管柳欣梅有她自己的打算是,但她根本不会意识到,有无数只暗箭正瞄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