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洵穿着身修身西服,更衬得面如白玉,英挺如松,只是瞧着打扮得一表人才的杨文博,有点觉得张不开口。当时杨文博在他屋子里跟着他耗,欧洵一心软就答应了,等着今天将请帖拿出来才发现,人家上面写得是可携伴侣同往。
问题是,他是全中国都知道的同性恋,带着杨文博去,实在不合适。可又看着杨文博又打扮,还开了豪车来,再说不让他去,欧洵觉得又不忍心。
这副纠结的表情落在杨文博眼中,他还以为欧洵嫌弃他太招摇呢。走过来直接说,“那种场合,别人不会觉得你招摇,不招摇才惹人说呢!”说着低头看了看表,“差不多了,咱们走吧。”
欧洵咽了口唾沫,艰难地跟他说,“好像有点不方便,”他举了举请帖,“要不我联系乔生和韩瑞他们,让他们带你进去。”杨文博微微皱了皱眉,那股子不悦的气势就散发出来,欧洵恨不得往后退退,没想到杨文博瞥了几眼请帖后,压根没当回事,直接半揽着他往车前推,“不用,清者自清,不必理会闲言碎语。”
他才不会说,冠上伴侣这两个字求之不得好不好?!只有将欧洵摁到副驾驶后,往驾驶座上跑的步伐出卖了他。
一路上欧洵其实都觉得有点对不起杨文博,这年头虽然有越来越多的人可以正确看待同性恋,但总归是另类。杨文博不在意是因为他压根没经历过别人的嘲笑讥讽,欧洵想了想,还是偷偷给乔生发了条短信,让他晚点进场,带杨文博进去。
杨文博只当他玩手机,也没当回事,心里还美滋滋的呢。欧洵哪里知道,杨文博身上这套西装,可是专门为了配他才定做的,除了颜色,款式料子都一模一样,若是真识货的人一瞧,就能知道这两人关系不一般。他总想着,这也是宣布主权的一种办法。
路上老太太打了电话来,问他什么时候能够回家,他不在家,耀祖又住校不回来了,她一个人在大别墅里怪不得劲儿的。杨文博随口说了个理由,将老太太安抚了。挂了电话,刚才那股子高兴劲儿,就下去了一半。
其实这段时间他的日子并不好过,大哥和大嫂带着耀宗回去了。耀祖被他塞进了一个不错的住宿中学,他开学就要读初三,正天天补课。他娘王翠花因为骨折住了院,他作为唯一有点时间的亲人,其实在开头那半个月,是天天去陪她一会儿的。
但问题是,王翠花对他挺有看法。作为一个没多大见识的老太太而言,她觉得就算二儿子不喜欢他大哥,可两个孩子不都是亲侄子吗?耀宗不就是为了自己亲娘,去捶了他几下,他一个做长辈的,就能这样计较,把孩子应是押回了老家?!
她听老大媳妇打电话说,他们走的时候太张扬,街坊四邻都知道杨家老二在北京发了大财,要接一家子人去享福。结果没一个月,一家三口就灰溜溜回来了。他们大人还好,毕竟有承受力,只是苦了耀宗,因为怕同学说闲话,已经连着好几天不出门了。这可怎么好?!
老人家都隔辈疼,尤其是两个大孙子里,耀宗比耀祖要会来事儿的多,老太太从小就惯着他,如今听见宝贝孙子连屋门都不敢出,她就不得劲儿了。寻思着自己也得把耀宗弄回来,否则一个在老家一个在北京,兄弟俩差这么多,日后耀宗要埋怨她的。
只是老太太也对杨文博的翻脸无情有点顾忌,她心里觉得这孩子从小就有点左,如今在社会上更是闯荡了这么多年,那性子更偏了。她这次因着腿断了才留在这儿,万一要是那句话又说错了,八成腿一好就得送她回去。
老太太好歹火了六十多年,纵然没啥文化,可社会给了她足够的经验。于是,王翠花自己每天慈眉善目的,不再提老大家的事儿,连打电话都避着他,等着她那每周六放半天假的孙子耀祖回来,就细细叮嘱耀祖,让他去跟他二叔哭诉,说自己想弟弟了。
耀祖不知道咋想的,可能真的是兄弟情深,也可能是不想违背长辈的意愿,就真去找杨文博了。那时候两个人刚吃完饭,杨文博去书房准备看点书,杨耀祖就叫了声二叔,站在那儿不动了。
杨文博一回头,就瞧见他侄子一脸任重道远的样子,似是要做什么重要的事情。他问,“什么事?学校里遇见困难了吗?”
耀祖摇摇头,努力了半天才说了句,“二叔,我不读了,换弟弟来行吗?”
就这一句话,一下子击中了杨文博那点小心灵,他当年不就是因为读不了大学,才离家出走的吗?只是,这孩子成绩好,又肯努力,在他看来,也如他当年一样,喜欢学习的人。怎么会提出这个要求?
杨文博当场没理会他,就叮嘱了一句,“这不是你管的事情。”转头,就让查理去问问老太太那边的护理,老太太是不是说了点什么。等到话传回来两相对比,杨文博就知道,这是老太太让耀祖去求他,耀祖怕是觉得老占自己便宜不好意思,就想用自己换了耀宗来,多可笑又可爱的想法!
他将耀祖打发了去上学,恰好老太太出院,他又去把老太太接了回来安顿好,找了保姆伺候他,就以有事儿为原因,跑到农家乐去了——那毕竟是他亲妈,他说不了也管不了,他寻思着,这么晾一晾,让保姆和查理都对她透透风,讲清楚了,日后对两边也都好。这么一住就十天,老太太怕是想通了,最近老催他回家。
欧洵觉得他家里很奇怪,但又不好意思问,就低了头,好在没几分钟,就到了。
盛世这回将十五年庆放在了北京郊外一家山庄,两人到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欧洵下了车就给乔生打电话,跟他叽叽喳喳问在哪里见面,没想到乔生和韩瑞的电话却怎么也都打不通了。杨文博还在那儿一个劲儿的问赶快进去吧快进去吧。欧洵又给每人拨了一次,这回倒是先关机了。
没办法之下,欧洵只能硬着头皮带着杨文博进宴会大厅,将请帖递上去的时候,他甚至能感受到那些人撒在杨文博和他身上暧昧嘲弄的眼神。只是杨文博哪里是一般人,他专门回头淡淡地瞥了一眼那个人,又在他的工作胸牌上扫了一眼,这眼神晦暗无比,充满威胁,再加上杨文博开的是迈马赫,这人身体立刻缩了一下,看向两人的目光也正常起来,欧洵算是松了口气。
宴会还没正式开始,大厅里已经来了不少人,都三五成群凑在一起聊天,欧洵来这里不过是本着尽义务的想法,压根没跟这群人攀谈的*,直接就带着杨文博找了个偏僻的地方坐下,寻思着吃点东西,就等着致辞完了再挨一会儿,可以回家。
可问题是,欧洵不过是个小演员,没人理会他,可杨文博在这个圈子里,还是有点名声的。这群宴会上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大门口每人安了个摄像头,欧洵刚端着杯橙汁回身往座位走,那边就有人将身后端着水果的杨文博拦下了。欧洵侧耳一瞧,好家伙,几个圈里挺出名的制片人。
杨文博手中有大禹公司,专门就是投资影视作品的,欧洵那颗脑瓜瞬间开窍,哦,杨文博来这里,是这事儿啊!他想通了,自然就不会打扰他,径自走回刚才的座位去了。这边杨文博欲哭无泪,这几个制片人都在圈子中摸爬滚打惯了,各个油滑的很,杨文博被他们堵着压根回不去,大有不说我我手头的项目不放你走的架势。
他要是能问,真想问一句,你们这样坏人姻缘不怕遭天谴吗?可惜他不能,而且还得好好听着,毕竟,自从煤矿卖出后,他靠这个赚钱。
欧洵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倒也不觉得无聊,宴会这地其实是个最好观察演技的地方——这是他来的时候,连老爷子告诉他的。你想,这个偌大的地方,拥拥攘攘站立着众多互不相识的个体。他们在短短几个小时内,要去认识对自己有用的人,并且要向他们展示自己吸引人的地方,每个人都在替自己画一张完美的面具。
“不要觉得这种地方无聊,当你置身事外,你就会很容易发现他们笑容底下的秘密。他们身体语言的意思。当你能够将这些符号和它们表达的意思正确无误的联系起来时,你怎么会演不好一个人?”最后,老爷子告诉他,“你要学会观察人。”
于是,抿着浓郁的鲜榨橙汁,欧洵的目光在厅中的人之间徘徊。首先自然看的是杨文博那边。此时他正背对着欧洵,欧洵能看见的,是他对面一个矮胖的制片人的正面。他正在说话,怕是因为个子低,他的脑袋一直是昂着的,宽大的下巴费尽地从肥硕的脖子上艰难地离开,试图去最大距离的接近杨文博。同时,在不停的点头。
点头,这是一种暗示。这人显然极为希望能够说动杨文博。欧洵还想在观察一下,瞧瞧他后续的反应,却没想到有人惊讶地说了句,“咦,这不是欧洵吗?”
欧洵回头一瞧,这人他倒是认识,公司去年签的一个女演员,好像叫胡长婷,两人见过几次面,出于礼貌,他冲着胡长婷笑了笑,就不打算再理会她了。可这丫头似是喝大了,啪的一屁股就坐在了欧洵对面,捏着手中的高脚杯,摇晃着脑袋说,“你还真有脸来啊,公司这一年在你身上花了多大的力气啊,呵!你一个同性恋,居然让你上《爱的烟火》《乱世风云》,还有《百变星君》,那么好的节目,凭什么让你上啊!我不服!”
她嗓子挺尖细的,这一声虽然声音不大,却也吸引了不少人往这边看,欧洵皱着眉头瞧着她,一点不想跟她再大交道,站起身来,就想换个地方,反正这大厅里地方多着呢。
可欧洵没想到的是,他刚起身,这女人竟然一把扯住了他的衣服,冲着他恶狠狠地说道,“我哪点差了,我什么地方比人差,凭什么混了一年,还这样对我?!”她边说似是边激起了对欧洵的仇恨,“公司给了你那么多资源,把你捧红了,你却拍拍屁股就走,你这种忘恩负义的东西,凭什么还能红!我今天非要让他们瞧瞧,他们有多走眼!”
她闹腾着,手却抓得紧,欧洵连扯都扯不开,而且最不好的是,闪光灯不停闪烁,有记者怕是拍到了两人的情形。
作者有话要说:o(n_n)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