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点头,说:“对。要不是和银决对峙到紧要关头,离音国里突然有人来密保银决的一切部署和动作,我还不知道,原来惭洛早在多年前便在银决的身边安排了一颗重要的棋子。”
“将棋子用在最紧要的关头,这样的忍耐力……果然是洛……”纤漠低低的爱说了一句,心中却涌出一种心疼的感觉。
一个人要将秘密永远的藏起来,那感觉也许比想象中要苦上很多。要经历过怎样的痛,才能学会这样的隐忍。
岳然拿起桌上的茶放在唇边轻轻的泯了一口,茶香荡漾在鼻尖,让他整个人都融入了茶香里,弥漫出一种宁静的感觉。
他接着说道:“我万万没有想到,惭洛安排的棋子,竟然是离音国的丞相!漠羽商号占据了离音国经济的半壁江山,这里面的收入可谓不少,我想,定全都进了那丞相的腰包,说他富可敌国也不为过。”
“这么说来……”纤漠哽咽了一下,心情是越发的激动了,“这么说来,离音国是必输无疑了?”
“如果边疆不稳,我怎敢随意离开?四天前我云翳国的将士和离音**队已经决一死战,银决已然被赶回了关内去,元气大伤的他恐怕短期内是不会有机会再来进犯了。”岳然说到这里,忍不住向床上望了过去,眸子间的色彩里有感动。
他嘴角有笑,笑得有些心痛的意味,“原以为他将银决这个恐怖的对手留给了我,却没想到,他是将一切布置好了之后,将我放在了一个看似危险实则安全的地方。只是……这种收服民心的好事,作为帝王,他不该留给我的。”
时间像是静止了过去,屋子里,岳然和纤漠都沉静在了各自的思绪里,因为才知道的惊喜而心情澎湃,谁都没有发现一直呆在纤漠身旁的离儿不知何时已经悄悄的靠在了床边,握紧了惭洛的手。
离儿听了岳然和纤漠的对话,小小的脸上不禁扬起了一抹得意的色彩,只是那种得意,连他自己都还未曾发现而已。
纤漠和岳然都是趴在方桌上睡着的,当窗外的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棂闯进屋来照到二人的脸上,带出一片温暖的触觉时,两人才相继醒了过来。
纤漠率先睁开眼,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她这才发现躺在床上的不止是惭洛一人。在他的身边还有一个小小的身子。离儿的胳膊勾在惭洛的脖子上已经沉沉睡去,那嘴角,还带着一抹动人的浅笑。
不知为何,看着这一大一小两张五分相似的脸靠在一起,纤漠的眼里不知不觉便腾起了的水汽。心中,是幸福的感觉,她纤漠,这辈子只要能和这两个人生活在一起,那天下、仇恨又算得了什么?
纤漠走近了,将滑下的被子轻轻拉上,小心的盖上惭洛和离儿的身子,嘴角的笑映在眸子里的泪光中,心,震颤着幸福。
纤漠不知道就在她幸福笑着的时候,岳然已经醒了过来,他的视野被她的笑充斥完全。岳然站起身走到纤漠的身后,目光落在床上相互依偎的两个人身上,声音有些淡淡的涩味,“能看见你幸福,即使放手很痛,我也不会犹豫半分。”
黑牙敲门进来,刚好听见岳然的声音落下,风尘仆仆的她处理完边关余下的事物便赶了回来,刚进宫便听见其他暗魂报告说纤漠在寻找一位神医,心中想到了什么,正想问个清楚。见纤漠和岳然站在床前,她犹豫了一下又转身走了出去。
上午的阳光温暖却并不凝重,可是这天下已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皇宫因为惭洛的病重还未平静下来,边关又传来厄尔浦西进军神速的消息。
银决已经溃退,厄尔浦西却还敢来犯,他必定是以为和银决的交战中云翳国定是元气大伤,可是他错了,他小看了惭洛的部署,和银决的战斗虽然难,可是因为提前部署,云翳国的损失却并不大。
岳然从跪在门口的信使手中接过边关的急报,身上的阴柔还在,可是嘴角却笑得残忍,厄尔浦西是个不错的君主,可是,在他岳然眼中还构不成威胁。
纤漠步出房门,扫了一眼他手中的急报,眉头拧紧了,没有问岳然会不会带兵去阻挡厄尔浦西,而是问:“什么时候启程?”洛的江山,他会帮忙守住的吧。
岳然点头,嘴角的笑意更浓了,带着点点的涩涩。这么了解自己的女人这世间只有这么一个,只可惜……她爱的人却不是他。
“即刻启程吧。”
岳然抬眼,阳光洒在他的面上,白皙的俊颜染上一抹红晕,那模样,让女子见了恐怕也要自愧不如羞红了脸。“越早去,越能杀他一个措手不及,正好让厄尔浦西看看,我云翳国比他想像中的还要强上许多。”
阳光无声,却让天地都镀上一种绚丽,纤漠站在岳然的身后,目光落在他的背影上久久不能移开,心里有些隐约的疼痛。这样的男子,不该是这种悲伤孤独的背影,她祈祷,祈祷上天能降下一名女子将他身上的孤独尽数除去。
刚吃了晌午,岳然便整军出发了,离开皇宫的时候,他回头,望见城楼上的纤漠,一身白色的绸衣飘荡,宛若仙人之姿。他按住心口,别开视线,为何,为何只是这么遥遥的看上一眼,他的心,会有碎裂的剧痛。
那时的岳然不知道,那一眼,便是纤漠在他的生命里留下的最后一次灿烂。
风好大,浩浩荡荡的队伍已然缓缓的消失在了视野里,纤漠转身往城楼下走,迎面便碰上了急急赶来的黑牙。
黑牙一脸焦急的模样,额头上的汗珠闪耀着晶莹的光芒,她冲到纤漠的面前,顾不上主仆的身份,拉了纤漠的手便往下走,一边走一边说道:“皇上醒了。”
纤漠脚步一个踉跄,要不是黑牙的手握得紧,她险些从城楼上摔了下去,脚刚站稳,她便摔开黑牙的手,撩起裙摆向惭洛的寝宫跑了起来。白色的绸衣因为纤漠的奔跑而绽放得更加的绚丽,皇宫里,众人只能看见一抹白色的灿烂从眼前划过,带出一阵感动的馨香。
刚迈进惭洛的寝宫,纤漠便闻见一阵不同寻常的檀香,那檀香似乎有些刺鼻,和平时的檀香不太一样,要不是纤漠向来喜欢在屋子用上檀香,所以对各种极品檀香的味道都非常熟悉,这么小的细节定是注意不到。
可是现在的她,一心想着惭洛醒来,尽管心中疑惑,可是却也来不及多加询问。离儿比纤漠更快了些,已经守在了惭洛的床前,见纤漠跑来,赶紧冲纤漠招手,“娘、娘,父皇他醒来……”
父皇!
离儿似乎是说完之后才明白自己说了些什么,面上一窘,脸红了个通透,“我、我、我是说……他、他醒了……”最后那几个字,离儿说得极小声,险些连他自己都听不见。
纤漠眼神一怔,连床上浑浑噩噩的惭洛也禁不住浑身一个激灵。纤漠笑了,眼中有泪,她走过去,摸了摸离儿的头,手上的温柔已经足够离儿懂得一切。
惭洛是醒来了,可是意识却并不是清醒的,只是刚才因为离儿的一声父皇而眼神闪烁过一刻。纤漠握紧惭洛的手,惭洛睁眼看了一眼纤漠,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说不出口,连眼神都是灰蒙蒙的一片。
“这是怎么回事?”纤漠有些着急,回头便冲身后的一名太医吼道。
那太医被纤漠突然的吼声吓得一阵腿软,擦了擦头上惊出的冷汗才结结巴巴的开口回道:“娘娘,那神医还未找到……皇上、皇上……这恐怕是……回光返照……”
纤漠面色一寒,握着惭洛的手渐渐收紧,纤长的指节尽皆泛着惨白的颜色,她瞪大了眼睛盯着那太医。
那太医刚一接触到纤漠的视线,膝盖一软便跪了下去,拼命的将头往地上撞,“娘娘饶命啊,属下是真的尽力了,皇上回宫之后还能坚持这么多天,这已经是个奇迹了……娘娘,属下上有老,下有小,还请娘娘手下留情啊,娘娘……”
那太医哭得声泪俱下,哭声在安静的屋子内显得突兀而压抑,纤漠的头一阵剧痛,突然的便失去了知觉,恍惚中她只听见离儿的惊叫,可是那叫声只一瞬便又飘得好远,随即而来的,是漫无边际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