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魏野的灵识感知中,那些构成画上将领衣褶、云气、火焰、雷电的墨线,陡然活转过来。素绢再也不能限制这些墨线,任由这些墨线化为无数呼啸奔腾的乌黑飓风,直贯入魏野脑海,卷起大浪接天——
意识到煞意反侵入识海,魏野的反应也是极为迅速,他立刻收摄心神,以太平经章句为引,欲要将这股煞意驱逐出去。然而识海中刚刚响起太平经中《修一却邪法》卷首“天地开辟贵本根”七字,欲借顺应阴阳之意一举将这股煞意镇伏下去,却引来了这股煞意更激烈的翻涌。
而随着魏野欲以太平经法镇伏这股煞意的举动,那张素绢之上的持剑将军图开始散发出淡淡光焰,时而灿烂炫目,时而幽亮清寒,投射出繁密的光线,变幻不停。
便在这片光焰的包裹中,魏野置身之地已不在那个偏僻的供着霍去病牌位的隐秘小房间里。
脚下踩着的不是坚硬而带着一丝凄冷气息的石板,而是一片细密干爽的黄沙,面前所见,也不是地夷夫人的观台内部,而是一座夯土柳条筑造的烽燧台。环视四周,只见黄沙之间半掩半埋着无数人马尸骸,血肉早已化去,显露着洁白的骨骼和破碎的刀剑衣甲。
很明显的,这是一处地处塞外西域的古战场。
而在魏野面前,立着一位玄甲武士,那身衣甲,怎么看怎么眼熟。
但不论是这位看身量背影都分外眼熟的玄甲武士,还是四周的黄沙万里,举目无边的塞外瀚海景象,却都是凝固的。玄甲武士身上衣带似是随风飘动,却凝固在半空,魏野脚边热风卷起的浮砂也固定在半空,甚至头顶太阳投射下的光芒,都是凝固的。
难道说这里是一个被玄异力量封存了时间流动的时空?
这个疑惑,马上就被魏野自己否定了:“当然不可能,只是画出那幅真气运行图的家伙,以笔下神念之力,封存了这样一个画境。而就在刚才,借着画上煞气和我的灵识相争之机,这个画境趁机印入了我的元神识海之内。”
随着魏野的话语,此间景象顿时不再凝固,而是瞬间鲜活起来,玄甲武士的衣带轻轻飘舞,魏野脚边的浮砂随着热风漫过靴尖。只不过一瞬之间,静止的画境就变成了难以分辨的实境。
魏野负手而立,静静等待着这处高人封存的画境下一步的演化。
便在此时,黄沙之中,那些白骨开始动了。
最先爬起来的那些白骨,身上的甲胄依然完好,盔甲雕金,带着鹰隼虎狼纹饰。其中最为高大的那具白骨,手中持着一杆大旗,旗尖处悬着一只剥了皮的狼头骨,狼牙锋利,没有了眼珠的白色眼眶带着一股异样的凶残意味。
仙术士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旗帜——匈奴单于所用的仪仗,狼头大纛。狼头大纛所立之处,就是单于的王庭。
似是感受到了这些白骨从黄沙中爬起的情形,一直背对着魏野的玄甲武士提着斩马重剑,转过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