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铃还待要和老人打牙犯嘴,却听得马车中有人轻咳一声,传来魏野的声音:“铃铛,长者既然有赐,于礼不应推辞,话何必那么多?”
话音未落,魏野一挑驴车风帘,跳下车来,向着老人抱拳一礼:“在下刚到槐里,就听人说,丹泉池畔王公客舍,富而好礼,乐善多施,往来行旅在此歇脚,王公奉给浆水,不取一文。今日一见,果然是位好善长者。”
这不要钱的高帽子将出来,老人面上带笑,忙与魏野抱拳还礼道:“听先生口音,是京畿出身吧?些微小事,都是乡邻誉美,小老儿不过将本求利之人,处事本分些,实在当不得先生夸赞的。”
说罢,老人从家仆手中取了一碗浆子,双手捧给魏野。
要论此时风尚,民间论礼,都以长幼分尊卑,怎么样也轮不到魏野受这般礼遇。然而魏野这一身青锦窄袖、颇具胡风的道服,一口地道洛阳雅音,怎么看都像是洛阳那些喜好胡风的贵家子弟,说不得还是出京赴任的官人。这位王老头商贾出身,最讲究和气生财,因此上对着魏野也礼数多了些。
仙术士也不推辞,接过那碗甜浆子,仰头一饮而尽。随即将漆碗奉还,又向司马铃使个眼色,司马铃会意,从驴车里取出一瓶魏野还没开封的绍兴黄,双手捧着向老人笑吟吟地说:“王公万福,我家叔叔行游在外、身无长物,便以此一瓶新酿青州酒,为贵府贺,为长者寿。”
王老头见那酒瓶高有一尺,高胸窄腹,通体青黄,外施厚釉,肥润如堆脂,显然比吴地客商偶尔贩运的青瓷做工更考究些,不由得更高看了这对叔侄一眼。虽然连称不敢,还是喜盈盈地将这瓶绍兴黄珍而重之地收下了。
得了魏野馈赠,王老头更是高兴,拉着魏野的手道:“先生不嫌我们乡下地方粗鄙,还赠酒为贺,让老头子如何刻当?今日乃小犬迎亲之喜,又蒙先生光降,实实地蓬荜生辉,还望先生暂留玉趾,让老汉奉请才好。”
被这王老头拉得脱不开手,魏野只好先拿话岔开道:“王公道是今天府上有合卺之礼,却不知哪家的小娘子有此福分,嫁来府上作新妇?”
王老头还不待回答,旁边捧漆盘的家人已经嘴快抢先道:“好叫先生得知,下嫁我家大郎的是个小寡妇。模样倒是真好,只是丈夫早死,青春年少耐不得独守空房,一个月前咱这小主母从长安路过这里,要去茂陵乡投亲,借住客舍里面,我们太公看她无依无靠,就招了她改嫁大郎,也算是得了个好归宿!”
这快嘴家人话没说完,头上就吃王老头打了一下:“歪嘴驴子不值头骡,你便都坏事在这张嘴上了!先生不要听他们胡缠,且进堂上奉请就是。”
魏野也不管这桩婚事有什么旁的内幕,只用眼神朝司马铃看了看,司马铃这半妖丫头也是一副果然如此的神色。这对仙术士半妖档,眼里透露出的都是一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