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比起施行着常人所难以理解的术法的他,有些人是真的快处于濒死的绝境了。
柳叶飞咬着牙,眼前一片血红模糊了他的眼,那些鲜血、热血、腥血,分不清是别人的还是他自己的。堪称大汉立国以来卖出最高价的胡桃木双刀早已断了一口,使多了滚地堂功夫,柳叶飞那身很有派的墨色衫子也已经撕磨扯烂得不成样子,硬是有了些丐帮团头的风采。
比起他来,释天鹏也好不到哪儿去。这家伙一条胳膊不正常地扭曲着,那种恐怖的角度看上去已经不能算是骨折,因为就算是再老练的资深骨科大夫,也没见过这种扭成麻花样的胳膊。
“咋样,和尚,还能打不?”柳叶飞抬起袖子蹭了蹭脸上的血迹,抓着仅剩的一口刀呲牙问道,看上去不但身体伤痕累累,就连精神也很出了点问题。
释天鹏单手抓着白蜡杆子,粗粗地喘着气,勉强点了下头算是回答。
比了一下手臂和木刀的长度,柳叶飞握着剩下的那把木刀,缓缓地后退了几步,脚尖踩地。释天鹏知道这个看起来很有点温秀气质的家伙疯起来是什么样的,低低念了声佛号,将白蜡杆子一头垂地,摆出一个极为标准的韦陀参弥陀的功架。
韦陀参弥陀为他这套棍法中最为纯粹的守势,然而当初创出这套棍法的高人,却又在这守势中暗藏着三个蓄力反击的变化,悟得这一点,才算是用棍的行家。释天鹏整个人就如一截被外力强压下去的弹簧,正等待着全力反弹的那一刻。
这一刻并不用他等得太久,释天鹏的身后,柳叶飞仰天大吼一声,纵身腾起。他这一跃,高近四尺,正踩在释天鹏的白蜡杆子上。
释天鹏如弓,柳叶飞似箭,随着这和尚一声“起!”,全副力气都凝在白蜡杆子头上,狠狠朝天空一挑。
人影腾空,箭影腾空。
箭影?
暴露在空气中的面部皮肤感觉到了一道暴烈的风劲擦身而去,柳叶飞有些懵然地看着一道带着赤红火光的长箭虚影从自己面前窜过。
如果能将时间向回倒流片刻,大约可以注意到有个青衫书吏正用力咬着一口铁剑的剑柄,双手却抓着一根分出两个树杈的老桃木。一根黑色的似是牛筋搓成的粗索就绑在老桃木的两个树杈上,被架在牛筋索子上的铁剑剑锷往后一拖,已经绷得不能再紧。这么个粗糙玩意,虽然原理和京城贵人们金丸弹雀的弹弓差不多,只是做工就太次了点,哪怕是金市上每逢初一十五才摆摆地摊的小贩也耻于将这么个特大号的劣货摆出来。
然而,如此粗糙得有些近乎玩笑的物件,却在青衫书吏松开口的瞬间,发出一声铮然厉鸣,剑身上九转灵砂写就的三个非篆非隶的古字同时放出滟滟赤光,将整把剑裹在赤光中,成一箭形。
离弦之箭。
边军弓弩手所使的铁胎弓最远能射二百一十步,单是能拉开这种硬弓的角色,已经算得军中百里挑一的精锐,能使铁胎弓在一百六十步开外射穿甲胄杀人的家伙,则足为以一敌百的猛将。然而使着粗制滥造的桃木牛筋弹弓,射一把少说也有一斤多重的铁剑,就算是西楚霸王项羽重生也未必能射出百步之外。然而这枝赤光之箭却大违常理地发出破空尖啸之声,自峰头直贯而下!
朗月照空,群星避道,唯有邙山之侧无名小峰头升起的这道赤虹,与此月夜格格不入,夺人眼目!
浑然不在乎自己已经创造了一个堪堪吸引全部人注意力的烟火声光特效,魏野就这么很没高人风范地半趴在地上,望着那道基本上榨干了他全部活气儿的赤光箭虹,喃喃道:“不管成与不成,反正我就指望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