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房间的灯光倏然就亮了起来。
有些刺眼,她伸手遮住了眼前的光线,好一会,才适应了光线,却仍旧有些模糊。
她闭眼再睁眼。
才看清了站在床边的南亦。
他穿着黑色的丝绸睡衣,鼻梁上戴着眼镜,刚刚似乎在工作。
他先开口,打破了一室的寂静。
“你晕厥是因为没有吃早餐。”
两人都知道白言尔为什么没有吃早餐,做人流手术前六个小时并不能进食。
“现在饿么?”
南亦问道。
“几点了?”
南亦看了下表,“晚上八点多。”
她要起床,南亦按住了她,“住下来,不用回去,这里方便人照顾你。”
白言尔笑了下,“顾若呢?”
“她睡了。”
白言尔嗤笑,“所以,你要一个笼子养两个女人?”
南亦的眼眸一黑,抿紧唇,“只养你。”
“是啊,我只能养在外面,如果顾若想要和你结婚,南大律师早就同意了吧?”
南亦不想争执。
白言尔笑了下,“我回自己的公寓。”
“你的身体需要人照顾。”
“我说我要回去。”她道:“我不会生下这个孩子的!我不要他!”
南亦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言尔,你下床是要上厕所吗?”
他抱起了白言尔,往厕所的方向走去。
白言尔一巴掌甩在了他的脸上。
甩得她的手掌都疼,南亦却只微微蹙眉,步伐凛冽,让她去厕所。
白言尔觉得害怕。
“南亦,我不要你的孩子,你不让我打胎,可是我多的是机会流掉他!”
她越这样说,心里也是钝疼。
明明孩子还很小,她应该什么都无法感觉到,可是肚子却倏然一阵抽搐,像是孩子在抗议一般。
她感觉到了惴惴的心疼。
宝宝,对不起。
南亦把她放了下来,黑眸冰冷,没有温度,“生下这个孩子,不要打胎,我会和你结婚。”
接下来,不管白言尔说什么,他都当作了没有听到。
她不上厕所,他就干耗着。
最后把她抱回了床上,手脚轻柔却有力地禁锢着她,不让她动弹。
白言尔一直闹到了半夜,才无力地睡了过去。
南亦醒得早,他轻手轻脚地起床。
顾若就站在了门外,一抬眸,就对上了南亦的视线。
她手里端着一杯咖啡。
南亦早起有喝咖啡的习惯,她将咖啡递给了他,“言尔还是想要打掉孩子吗?”
她问。
南亦皱眉看她。
顾若笑,“不用介意我,我已经想开了,只是羡慕她,还有选择打胎的机会。”
南亦没有吭声。
顾若继续说:“小亦,你跟若若姐说实话,你对孕妇是不是有阴影了?是不是因为我?”
南亦浅浅地啜了一口咖啡,否认地很快,“没有。”
那就是有了。
“所以你是因为我,才那么害怕言尔打掉孩子吗?你害怕流产,也害怕言尔再也无法怀孕吗?还是你想把孩子给若若姐圆梦?”
南亦眉宇间的痕迹越发深了。
他抿了抿咖啡,往下走。
他的确害怕意外怀孕。
南怀的女朋友死的时候,肚子里已经有了孩子。
而那一次若若姐下身全是血的样子更是吓到了他。
他害怕流产,不管是意外还是人工,他只要想起那个画面,就会心悸。
这一次是他的错。
没有做好防护措施,没有保护好言尔。
所以他会承担起责任的。
可笑的是,白言尔根本就不在意他,也不想生下他的孩子。
南亦皱眉,摸了下疼得一抽搐的心脏。
顾若跟在了他的身后。
“小亦,你要言尔生下孩子,然后和她结婚?你爱她么?难道就因为一个孩子,你就要葬送自己的一生?”
葬送?
南亦在之前的确没有想过和白言尔结婚。
爱么?
他不知道,脑海里有些空白,但他知道自己在乎她,想要保护她。
他踩下了最后一级阶梯。
顾若却一脚踩空了。
南亦听到了身后的动静,一转身,抱住了她。
却被她的重力,冲击得摔在了地上,下意识将自己当作顾若的垫背。
顾若撑在了南亦的胸口处。
怔怔地看着身下的他。
有些走神。
这是南亦的眉眼。
和南怀却越来越像了,这些年,以前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小男孩,也长大了啊,长成了可以保护她的模样。
南亦问:“有摔到么?”
顾若笑了起来,摇摇头,“没事,你呢?”
南亦抿紧唇,和若若姐太近了,他有些难受。
下一秒,他就翻身,扶起了顾若。
一抬眸,却不知道白言尔站在那里看了多久。
她身上穿着和他一样的睡衣,肌肤胜雪,眼神慵懒,却是冰冷的,面无表情。
她慢慢地走下来。
南亦看到她没穿鞋子,光裸粉嫩的脚踩在了地上,拧眉,“言尔……”
走过去,就抱起了她。
白言尔倒是没有挣扎,只是笑了下,眼底清冷,“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
顾若抬眸,和白言尔的视线对上了。
白言尔觉得胃里翻腾,太阳穴尖锐抽搐着,腹部蜷缩了下。
恶心的感觉上涌。
张嘴就吐在了南亦的身上。
只有一肚子的酸水。
弄脏了南亦的衣服,渗透在他的皮肤里,都是恶心的味道。
他却丝毫不在意一般,只是关心她。
顾若在一旁看着,神色越来越诡异,表情也越来越冷漠。
她的小亦。
小亦和南怀都应该属于她顾若的。
*
接下来,南亦不管白言尔说什么,或者做什么,都不同意她离开。
简而言之,白言尔被软禁了。
南亦在公寓里请了两个阿姨专门照顾她,说是照顾,却更像是监控,她去那里,两个阿姨都紧紧地跟着,公寓的门口还站着两个大汉,就是不让她出门。
公寓里的所有家具尖锐的角都被包上了柔软的布,所有可以伤害身体的尖锐物件也都被收了起来。
因为她总不爱穿鞋子,所以南亦还特地在地板上铺了一层厚厚的长毛地毯。
还专门配备了一个医生。
只是这个医生是专门的妇产科医生,医生说她的胎儿很健康,虽然之前抽烟,但现在停止就好了,今后的药物也要控制好。
白言尔冷笑,却什么都不说。
她的头越来越疼了。
不知道南亦知道了她会死,会病变,又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大部分的时间,南亦都在公寓里陪她,只是他需要工作,需要出差,出差的时候,公寓里就只剩下了几个阿姨和白言尔讨厌的顾若。
顾若就是一块牛皮糖一样,怎么都不肯离开。
白言尔一看到她恶心的嘴脸就反胃。
这天,白言尔故意晚起了些,不想和顾若一起吃早饭。
没想到顾若还特意等她。
顾若看着白言尔走下来,白言尔却有些害怕,她冷冷地挑眉。
顾若笑了下,“白言尔,你是不是担心我伤害你的肚子?”
白言尔妩媚地勾眼。
“你想太多了呢,若若姐。”
顾若继续笑,“我不会伤害你的孩子的,毕竟那是小亦的孩子,也会是我的孩子。”
白言尔一阵反胃。
“大家都是女人,只有女人最了解女人,你在小亦的面前总是说自己想要打胎,可是我知道,你对肚子里的孩子产生了感情,你想留下他,母爱是天生的呢,有谁会不喜欢自己的孩子呢?”
白言尔没有理她。
顾若喝了口牛奶,优雅地擦了擦嘴。
“你生的孩子,会姓南,但你要知道,凭借着你的身份,你永远进不了南家。”
白言尔勾了下唇角。
顾若站起来,“我会夺走你的孩子的,而且会让小亦主动给我的。”
“白言尔,你长得这么好看,你的孩子应该也会很好看吧,我真是期待他叫我妈妈的样子,你就好好地怀孕,想想你放弃了学业和事业换来的孩子,变成了我的,我就开心。”
“白言尔,你以为南家不要你,就仅仅是因为你家穷么?还因为你爸爸和你亲妈是对狗男女。这个真相我准备留着以后一起打击你。”
“小亦对我除了爱,还有很深很深的愧疚,我们的羁绊这么深,这辈子他是别想摆脱我了。”
顾若笑得温柔。
白言尔觉得肚子很疼。
是宝宝在抗议。
顾若慢慢地走到了白言尔的面前,继续道:“你是不是很想离开,我能帮你离开,但我不会帮你,因为我不在乎你在南亦的心里是什么地位,我现在只想借你的肚子生下一个孩子。”
白言尔觉得眼前有些模糊,她攥紧了手里的杯子。
浑身的怒火燃烧得她颤抖。
她第一次这么讨厌一个人。
连带着南亦她都觉得恨。
顾若说:“言尔,你可别生气,孕妇脾气本来就不好,你再生气,宝宝以后也会生气的。”
白言尔不知道自己哪来的那么多怒气。
想也不想地就将杯子砸在了顾若的头上。
杯子撞击了头之后,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顾若的眼睛眨了下,她摸了下头顶的伤口,白色的牛奶混着鲜红的血液流了下来。
好多血。
顾若漆黑的眼底映满了红色。
猩红。
可怕的红。
白色的雪映着红色的血。
她尖叫了起来,仿佛受到了刺激。
家里所有的佣人都冲向了顾若,“夫人,你怎么了?夫人!”
白言尔一个人孤零零地站立在那儿。
门外有汽车的引擎声。
南亦回来了,他刚刚进来,看了一眼白言尔,然后目光就移到了满头是血的顾若身上。
白言尔居住在这里的时间短,最近一段时间又很冷漠,所以公寓的佣人自然而然地倾向了顾若。
他们的心都偏向了南极去了。
“先生,夫人头被她砸了,现在流了很多血。”
南亦拧眉。
顾若的反应像极了几年前受到刺激的模样,医生也说过,她不能再遭受刺激了,特别是最近她精神状态很差的情况下。
顾若发起疯来,那几个佣人都不是她的对手,他更怕她伤害到白言尔。
南亦大步跨了过去。
一只手就按住了顾若,然后一把抱起她,吩咐佣人,“通知格林医生。”
格林医生是顾若的主治医生。
他最近在荷兰学习,所以顾若才跑到荷兰来。
顾若力气很大,在南亦的怀里也不停地抽搐挣扎,眼底很黑,尖叫不停,“好多血,我不要!南怀,小亦,我害怕!”
南亦低头,“别怕,我还在。”
所有人都在忙碌着,叫医生的叫医生,安排车的安排车,洗地板的洗地板,只有白言尔愣愣地站在了原地。
仿佛被所有人遗忘了。
南亦离开的时候看都没看她一眼,他的若若姐才是唯一。
*
两个负责照顾白言尔的佣人说:“小姐,我们上楼休息吧,宝宝想要睡觉了。”
白言尔面无表情。
南亦虽然不让她出门,却没有禁掉她和外界的联系。
白言尔看着医生的回复,“最好还是来医院再次做检查,药物治疗也是可以的,只不过会影响胎儿,趁现在问题还不严重,是治疗的最佳时期。”
她手指动了动,“如果我生完孩子再做手术呢?会死吗?”
“女士,我的建议还是现在做手术。”
“我想要生孩子。”
白言尔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
“……好吧。”医生已经尽力了,白言尔不听就是她的事情了,“如果你有什么问题,一定要及时和我沟通,上帝祝你好运。”
“谢谢。”
“你得庆幸,上帝还是站在你这边的,你吃药和抽烟了,但宝宝是健康的。”
微信里还有宁于怀的消息,“白言尔,你在哪里?南亦带你去哪里了?”
导师也发短信。
“哦,亲爱的,你摄影作品交了么?不要忘记哦,也要记得准时回学校报道,来自爱你的导师。”
白言尔头疼,因为孩子,不能抽烟,也不能吃药。
所以只能靠睡觉来忍着。
醒来的时候,她先是感觉到了肚子的上大手。
那双手是南亦的。
南亦还没说话,白言尔就淡淡道:“我讨厌顾若,我不会道歉。”
南亦仿佛在隐忍着怒气,“她头受伤了,她身体不好,如果你有什么不满,对着我来,她受不起刺激,言尔。”
白言尔还是说:“让她滚,这座公寓里有我没她,不然就让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