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没有烟花炸开。地上,只有他的身影,萧瑟。
似一只白鸥,在黄沙中起飞。
星星点点的绿洲,在荒漠里遍布,那是希望。
江玉树驾马在黄沙中游走,试图用玉箫走出的曲子召唤出支援,无奈风声太大,淹没那一曲萧音。
用尽全力,萧音渐浓。
“天线银丝线”直直飞出,这次又是一扎,持萧人控气不稳,心绪不定,力道反噬。
血蜿蜒胸口,落下。
“哧。”的一声,烟花升空跳窜的声音。
萧音,烟花。
还有他……
遥遥的,荒漠上有人影攒动,慢慢的,十八人驾马而来,汇聚在江玉树身边,跪地接受命令。
“速去战场,定王手持‘天蓝珏’,见他如见本阁主!”
十八人得令,扬尘驾马而去。
听马蹄离去的声音,江玉树收手玉箫,迅速拔断胸口的‘天蚕银丝线’,忍住胸口涌上来的腥甜。
没人知道,十八联盟的召唤与‘天蚕银丝线’密切相关,植入银线的萧音区别普通萧音,八根银线,八次召唤。
而每一次召唤,江玉树就要被银线伤一次。
这不是护命的萧音,是催命的魔音!
“报!天倾有援兵正朝战场上来!”
“好像只有十八人!”
况后四十六一肚子火,东齐一战,南燕被追兵打的落花流水,就是那十八人,江湖上的精/怪。朱大力死了,赵毅风占尽优势,目前再来援军,那他天倭援军岂不是讨不到便宜。
“这赵毅风的命还真是顽强!”
“拦住他们!否则军法伺候!”
十八人端肃没有生气,目光不移,只是扬起手上的兵刃一一往无前厮杀,所过之处,血流成河,尸身纷乱。
所有围堵的势头都没有效果,他们根本没有见过十八般兵刃使用的神出鬼没的人,他们是地狱的魔鬼!
真的只有十八人,只有十八人。
他们看到的是十八人,可是不是,这是十八人是江湖十八帮的盟主,盟主手下掌控的是江湖。
江玉树曾说他是:江湖中人。
拥有天下十八帮的人的确是江湖中人。
赵毅风曾说江玉树:麒麟之才。
得江玉树者得半个江湖,江湖,朝堂密不可分。
两方人马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一时之间竟忘了打杀。
楚飞扬惊恐的发现:这是吃人的魔鬼啊!来捡便宜没撞上好时候!
眼前形势逆转,天倭,玄真联军所有优势转折,众将骇然。
十八人驾马奔至赵毅风身边,整齐划一的下马,向着赵毅风单膝跪地,如雷鸣般齐声高呼——
“拜见定王!——”
“诸位辛苦。”淡淡一句。赵毅风冷傲端肃的摸着手里的‘天蓝珏’,伸手示意,十八人轻微抬头,四目相看间,已经懂得。
“清玉公子让你们来的用意不用本帅多说。各位可是明白?”赵毅风面容冷肃看向天倭联军。
“我等明白!”十八人齐呼。
回头看着疲惫的伤兵……伤残的战马……染血的旌旗……
赵毅风厉声命令:“反击!突围!”
赵毅风疯狂了。
只有十八人和一群残兵困将,应对联军几十万大军,如何反击突围?
众人不敢想,作战疲累的士兵也不敢想。
但赵毅风和江玉树敢想。
赵毅风的理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他和江玉树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何惧前方艰险,他要的是涅槃重生,翱翔天地快意!
江玉树也疯狂了。
他不顾生命危险力道反噬,召唤十八联盟。
这场战役,两人已经不是为生而战,而是为了信念而战!
紧握手里的‘天蓝珏’,赵毅风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玉树,我会万事小心。”
此战若胜,天倾国威得显。
诸国必将不敢来犯。而这个男人必当凤飞九天,傲世天下!
此战,必当一役成名!
四天。
整整四天
江玉树在荒漠里不吃不喝,握着玉箫,一直吹奏那首他和赵毅风一起作词的曲。
无论白天黑夜,悲凉的曲子总是不停,风卷起萧音,散落在每一个角落,吹散在天涯。
而这四天,没有一点关于赵毅风的消息,战场上的消息再也探听不到一点。
江玉树就用那首熟悉的曲子等待他大胜归来,等着他回来问自己一句:“你可安好?”
黄沙,枯藤,脚下是顽强生长的仙人掌,刺的脚踝发疼,被太阳炙烤过的流沙烙的马儿一直打转游走。
江玉树静坐马上,胸口的血渍早已干涸,被风沙遮盖,变成一片血污,在那抹白衣上格外夺目。
他静静的,携着一抹温和的笑久久凝望无垠的荒漠,试图听到什么……
斩离云找到他时,江玉树已经在荒漠里等了二天。
“公子,都已经四天了……”斩离云局促不定,“主帅会不会……”
江玉树微微一笑,声音里有着让人信服的力量:“不会的。他答应我的,我能感知到。”斩离云不知道为什么江玉树这么有信心,有些急切的问:“公子为何如此自信?”
江玉树温和一笑,静默不语。
极目远眺,黄沙千里,枯藤昏鸦,纵横悲凉。渐落的夕阳将远处那几颗仙人掌勾勒出斑驳的轮廓。昏鸦染上残阳血色,从硕大的残阳中一飞而过,说不出的萧瑟凄殇。
身边是松动的流沙,风中,细沙灼人眼眸。
江玉树白衣驾马,似即可随风沙消散。
当然相信你会回来我对你说安好。
因为你答应做我眼睛……
赵毅风消失了整整六天,江玉树就在这片荒漠中静候了六天。
破釜沉舟,只进不退!
他陪他一起等待,也陪他一起作战。
第六日晚,残阳西下,血染苍穹,荒漠上几只小点移动前来,像秃鹰一只一只落在一条绳上。慢慢的,所有人汇聚而来。不止十八人,还有强大的东境联军……
斩离云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些回来的人,颤声道:“公子,繁烟阁的人回来了——还有主帅——”听着斩离云的惊呼声,江玉树呼吸一窒,蓦然跳下马背,紧握右手。
屏住呼吸,维持平稳。
拾起玉箫,江玉树深一脚浅一脚的埋进流沙,一步一步探索找寻赵毅风所在。
斩离云双目含湿的看着这群劫后余生的人——
赵毅风脸色惨白,脸上数道剑伤,身上血污堆叠,脚步虚浮着向江玉树走近,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的笑。
他身后是繁烟阁十八人,还有胆寒衣,西门日天,莫云……所有人都在,都活着,这次所有的兄弟都没有少,都活着……他们脸上虽是疲累倦怠,可眸子中是狂热的光芒。十八人嗓音沙哑:“公子,我等幸不辱命……”
江玉树玉箫探索的手一抖,玉箫落地,微笑着颤声:“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抑制不住的喜悦。
赵毅风迈开僵硬疲惫的身躯,一步一步走近江玉树。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他听见赵毅风浑厚的声音问自己:“你可还好?”
江玉树执玉箫的手顿住,静静站定在赵毅风面前,微微一笑:“安好。”
忽的,江玉树感觉自己落入一个温暖的胸膛,那里是他熟悉的气息,是他能给的心安。
这么多天的等待他终于回来了……
赵毅风紧紧抱住怀里的江玉树,牢牢的,不愿松手。将头搁在他双肩,低声哽咽:“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玉树,若不是你的箫声,我只怕……只怕……”找不到归家的路。
“不会的,我一直都在……”江玉树任由他抱着,伸手扯下眼上的白绫,试图看清眼前人的轮廓。清雅的笑容里浸染了喜悦和暖意。
然后,白衣少年伸手拥上玄衣男子腰身,轻靠在他肩头……
两人纵情相拥,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欣喜。
一道声音传来——
“公子,老子废了条胳膊,把主帅护着了,你以后嫌弃我不是好胳膊好腿不?”西门日天咧开嘴笑笑,那笑容比哭难看。
赵毅风抽神,仔细看去,他染血的战袍从肩膀到下,没了左手。
“公子,看到您没事,我就放心了,不然主帅非杀了我~”胆寒衣浅浅笑道,原本苍白的脸更加没有血色。
“老子说了,老子服主帅,主帅以后凤飞九天,怎么会被那些贼寇伤到!”莫云嘿嘿傻笑。
其余众人疲惫腼腆的笑着。
松开怀里的江玉树,赵毅风全身都在发抖,不可抑制的颤抖,那些征战的场面还在眼前,凶狠的天倭大军撕咬不放,是这些衷心的将领护全。
迈开僵硬的双腿,一步一步走近,猛的张开双臂将他们紧紧搂住,赵毅风声音哽咽:“都回来了……回来了就好……,这次没有失去。”
众人先是浑身僵硬,接着反手将赵毅风抱住。
这时,其余东境众将一个个走过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一群大男人劫后重生,毫无顾忌的抱头痛哭!
赵毅风忍住激动,静静的看着荒漠中的一群人。看到他们都活着,眼眸中还有期冀色彩,他知道这一战赢了!
荒漠中汇聚越来越多的将士,黑压压的一片,每个人眸子中都焕发这绚烂色彩。
挥动战旗,赵毅风一声冷傲高喊:“天佑天倾,天佑天倾!”
下方众人先是一愣,接着高声回应——“天佑定王,天佑公子。天佑天倾,天倾威武!”
拔剑弑天,青光闪耀——“赵毅风还活着,天倾胜利了。天倾不败!”
“天佑定王!天佑公子!天倾必胜!——”
最先不过几人,接着整个荒漠中秃鹰片片飞起,吼声如雷,响彻四方!
赵毅风慢慢勾起嘴角,露出一个绝美的笑。
讨伐南燕,玄真一战,赵毅风破釜沉舟,背水一战,江玉树火袭南燕粮草,致使南燕撤军。天倭后来居上,清玉公子繁烟阁竭力相助,将天倭大军打退南燕境地,赵毅风砍杀天倭大将朱大力,重伤况后四十六。深入天倭腹地,重创联军,玄真可汗仇八百乱中逃窜。
天倭大军归去途中,遭遇荒漠沙尘暴,损失无数,不能言说。玄真退兵匆忙,人马相互践踏,人员大损。
赵毅风突围成功,砍杀南燕战神耶律昆仑,逼迫南燕退居荒漠后二十里,震慑南燕!
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得十八联盟相助。东境联军成功突围,反败为胜!
因此战涉及三国,南燕,玄真,天倭,世人将此战称为“凤飞大战”。
三国国力大损,安分守己,休养生息,无力来犯!
天倾281年,天历九年十月开打的讨伐南玄大战,以天倾的胜利告终。这也是让诸国安分,成功震慑周边国家的反击大战。此战名为“凤飞大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