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琉璃劫——与君相逢】
第四十章:江梅引·迷疑
一道声音传来——
“命里樱红绕眉头,此生应有琉璃忧。若能高山遇流水,好景朱颜共白头。”
所有人目光齐齐看去,原是一仙风道骨的老者。
老者手持拂尘,眼眸轻闭微睁,淡定悠然,站定茶棚,一股预知未来的沉稳。
谢易牙细细看着他,那老者似是在打量江玉树。一众人中,白衣淡然的江玉树实在太显眼,让人不看都难。
“这位莫不是惊才艳艳,一曲萧音成名的“清玉公子”!”老者看破天机般道来,在座旁人都听到了。
茶棚其余众人面面皆诧,原来他就是“玉箫圣手”“清玉公子”那个消失一年后又声名鹊起的人。
四位大汉大惊,这人竟直接道来公子名号,想必来头不小。四人目露凶光,杀意顿生。“你是谁?怎么会这么清楚公子?”
江玉树抬手制止:“不可鲁莽。”起身作了一礼,温声道:“这是尘缘大师,哲蚌寺得道高人。”
一语道出来者身份,大汉收敛神色,不再说话。
“公子幸会,我们又见面了。”
“江某荣幸。尘缘大师曾经之语,预知天机,江某佩服。”
眼前的人眼眸无华,雍容淡雅,温润谦和,只是在他温和的外表下竟多了一年前没有的气度。
那是倔强、淡漠、坚毅、不甘……
是,又好像不是。
“公子还是不信佛?”
“不信。”江玉树不悲不喜,不卑不亢,平定淡然,那是看透人间浮华悲凉,历尽世间所有人事沧桑才有的淡然超脱。这一切却出现在一个十八岁少年身上。
尘缘心下吃惊:江玉树声名鹊起,得双名于身,破军之命,心若明镜,掌控千里,腹有才情。按理说这一切都是上苍厚爱,这样的人应该人生惬意,为何身上总有着看透浮华的悲凉?
更令尘缘难以置信的是江玉树手上的紫玉萧,煞气满溢,嗜血不详。
——煞气、杀气、戾气交融并发。
江玉树学识性情皆是拔尖,尤其爱品茶,茶有清心静心之效。可为何这个少年身上的清和之气渐渐转化为煞气和戾气?
尘缘随手倒了杯茶,感慨道:“公子才名速起,情才艳艳,沉稳睿智,乃罕见奇才。可为何公子眉间总有淡淡忧愁,甚至还有一种看透浮华的悲凉?”喝了一口茶润口,环看一周,茶棚早已没了其余人的影子。“公子既然看透浮华,淡然超脱,何不归入佛门。佛渡寂寞。西方极乐,红尘俗世吵嚷,归于一方,也好忘却烦忧,自在洒脱。”
江玉树笑的苦涩,神情落寞:“大师怎么忘了,玉树不信佛。佛太寂寞,玉树怕寂寞。”
“公子不认命?”
江玉树忽的大笑,像听见一见趣事。“认命?大师勿要再劝,江某的结果还是与一年前一样。”
——江玉树不信天、不信地、不信佛、不信命。只相信人定胜天!
尘缘大惊,手上茶盏险些脱手。“公子执念太深,物极必伤!”
江玉树不以为意,神色坚定,脸如冰,立似剑:“尘缘大师看江某眼睛。江某现在看不到了。如若是在一年多前,我可以自在洒脱,甚至安生立命。可是我不与人争,就是人要与我争!
家破人亡,仕途无望,身中蛊毒。世间嫣然美景还未看,天下烽烟将骤起。我如何能归入佛门,佛太寂寞……我……不甘心!不甘心!我不认命!”
像江玉树这样避世谦和,从小孱弱,被人从小种蛊后还能活下来已经非常人之可为。
两年前,如果没有‘美人煞’,他或许还可以安生立命,身子虚耗死去,淡漠红尘。
可他知道自己是被自己最亲的人算计,甚至没了家,没了光明,他知道自己不能认命。不能输,不能败。
像他这样一个瞎子,看不见人事浮沉、看不到人心诡谲、看不透江湖变化。却还能在一年之内声名鹊起,才情灼灼,名动天下,甚至比眼明之人更透\\彻。
他一定有常人所没有的毅力,也有着世人所未有的坚持,更有着他人没有的傲气。
不然他也不会在一年之内集才名于一身,名动天下。让所有人知道他温和荏弱下的光华。如果他早就归入佛门,只怕寂寥一生,早已不见朱颜。
曾经,他说,上苍你待江玉树何其残忍?
浮萍一生的他已经被命运打入万丈深渊,不得翻身。
可他依旧挣扎,一步一步爬出深渊万丈,立于世人眼中,得他人尊崇。
江玉树如果不争,又何来今日的他?
如果从一开始就注定我是一个弱者,那终有一天我定会立于他人之上,接受世人膜拜!
“我相信人定胜天!命由己造!”
看着眼前不屈倔强的少年,恍然回到一年前,赵毅风和江玉树一起来算命的情境。
同样都是不喜寂寞的人,同样都是红尘落寞的人,同样都是命格坎坷的人……
“施主可还记得琉璃劫?”
江玉树收敛神色,浅笑温和:“不曾忘记。”
“公子既然熟识命相,想必也知‘琉璃劫’与公子有宿命纠缠。”
江玉树反问,月白色发带散落双肩:“那又如何?玉树已经是最落寞的人,还需担心‘琉璃劫’?”
尘缘欲言又止,终是无奈摇头:“此劫,是情劫,堪不破!”
江玉树嘴角一抹浅浅的弧度,苦笑道:“情劫是为动情,才会有劫。我这样子,如何动情?既然不动情,我为何要担忧此劫破与不破?大师过忧。”